江西,南昌城,光润门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太祖自淮左起兵,历经十载,遂逐蒙元于漠北,乃复我华夏衣冠。”
“然今天下承平久已,四方不定,邪气滋生,癣疥之疾生于肋腋,鬼魅魍魉起于边远。”
“故国难思量将,儒生可领兵,今朕重开武学,乃欲寻骠姚、定远之良将,斩楼兰于马下,复大明之雄威,诸公封狼居胥之日,朕亦不吝封侯。”
“特,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人群之前,一个身穿长衫、手握书卷的秀才公,摇头晃脑的读着。
“秀才公,某有的是力气,能去应募兵丁不?”
一位挑着一担子薪柴的壮汉,问那秀才公。
“汝,恐怕不妥,陛下此次非招募兵士,乃为选拔良将,条件之一便是吾这样的秀才。”
“那哪能能呢,募秀才去当兵,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某不识字,秀才公怕不是要唬我。”
壮汉一脸不忿,周围贩夫走卒亦是跟着起哄。
“秀才当兵,真乃千古奇闻,你这秀才公莫不是要欺我等不识字?”
见众人开始指责他,秀才公顿时脸红,一时激愤,顾不得兵丁阻拦,忙走到那布告前,指着上面的字,逐字逐句念道。
“此次募兵,乃募军官,故选十八至二十五岁之秀才,不入军籍,月饷二两,伤残抚恤,战死荫子,退军授举人,并优先授官。”
那秀才脸涨的通红,生怕再被人误会,便一字一句的大声读着入伍的条件。
“月饷二两哩,可真多,都要顶俺一年打柴的银子了。”
之前那个壮硕的樵夫,舔了舔嘴唇,心有不甘的说道。
“二两银子算个啥,人家这秀才军官退军后便是举人了,举人知道不,那可是正经官了,听说俺们县的父母大人便是举人哩。”
一个进城贩鱼的男子,一脸羡慕的看着那个秀才公,就好像他已经是举人了似的。
“举人又算啥,你没听刚才的秀才公念嘛,陛下说了,若是能封狼那个啥,还要封侯哩,封侯啊,就跟咱开国的徐中山,常开平一样,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哩。”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把那个秀才公弄了个大红脸。
“爹,孩儿就要去投军。”
李家正堂里,之前那位秀才公跪在地上。
“哥儿,快起来,别惹你爹生气,咱今年才十八,在家好好备考,早晚能中举,何必去当那劳什子的大头兵。”
一个妇女伸手就要将那秀才扶起,可那秀才铁了心似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爹,娘,孩儿就要去做军官,陛下在圣旨上说了,如若能封狼居胥,将不吝封侯。”
“孩儿若是有幸能如霍嫖姚、班定远那般,必能光耀咱家门楣,即使不成,孩儿退军后,也能落个举人出身,还能优先选官呢。”
那秀才不依不饶的说着参军的好处。
“哥儿,你光说从军的好处了,为娘说句不吉利之言,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为娘不活了。”
女子说完,便用手绢摸了摸泪。
“娘,咋说这不吉利的话呢,孩儿是去做军官,又不用亲自冲阵,再说了,即使孩儿真的为国尽忠了,还能为咱家挣个世代荫袭呢。”
见母亲说的晦气,秀才公有些不忿,忙抢辩道。
“唉!”
一声叹息,正堂背手而立的中年男子缓缓开口。
“腾蛟,你自幼聪慧,开蒙启学从来没让父母操过心,亦是不到十八岁便中了秀才,此乃咱李家世代未有也。”
“你可知为父对你期望几何,实希望你有朝一日能进士及第,登阁拜相也。”
说到这里,男子有些哽咽。
“爹,您常教导孩儿,要以家国天下为重,今陛下招募吾等有志之士,亦是吾等报国之时啊,况孩儿退军之后,已是举人告身,仍能参加会试,封侯拜相尤为可知啊。”
秀才公不依不饶,接着又道。
“爹,您曾对孩儿讲过,咱李家祖上本是汴京人士,北宋靖康之变,李家三百余口皆死在女真屠刀之下,仅余二位十岁孩童藏于枯井才得幸免。”
“两位祖先后随朝廷衣冠南渡,安居于这赣州之地,虽世代居于赣州,但咱李家却仍以客家自居。”
“爹,您曾经说过,这是祖先提醒我们不要忘了国仇家恨。”
“今陛下招吾等秀才从军,必是要效仿盛唐取良家子入伍,重振我大明军威。”
“父亲亦曾对孩儿说过,当今陛下除魏逆,斩五虎,接又起复孙、韩两位名臣入阁,取袁部堂为兵部尚书,此乃中兴之主。”
“今陛下重振武学,孩儿有幸能入天子锦袖,恰逢圣主,此人臣建功立业之时,望父亲予以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