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上一片哗然，包括我在内，所有对轮回神教内部事务有所了解的人都震惊不已，因为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地狱道唯一使者，圣教主之下第一人，数百年来从未离开过通天阁的秦三川。毫不客气地说，就是这个人一手撑起幽冥鬼都的特殊规则，令生与死的界限不再清晰，令许多本该长眠的人一息尚存，从而获得被改造成修罗武者或僵尸傀儡的机会，继续追逐武道梦想。

可以说，秦三川才是轮回教存在的根本。

然而他却甘拜于独孤伊洛之下，近乎隐居避世，钻研武道真谛，默默奉献自己，撑起轮回教今日的局面。

有人说他拜倒在圣教主的石榴裙下，甘愿一生为臣；也有人说是独孤伊洛撼天动地的强大实力彻底折服了他，心甘情愿作为前驱；还有人相信秦三川志向远大，对声名权力毫无兴趣，一心攀登至高境界，渴望飞升成圣，轮回教只是他实现梦想的必要条件。

虽然我知道，大概这三点原因兼而有之，然则并不妨碍我与其他人一样，都对这位大宗师的实力产生好奇乃至向往。原本以为秦三川不会参加这样的比武论道，谁曾想独孤伊洛稍稍展现实力，就引来这个隐者的争胜之心，百多年来首次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只是我，在场所有人都万分期待，期待这位神秘高手能在这里显露一招半式。

秦三川落地，乱发虬髯随风飘舞，完全不修边幅，一身黑色长袍上到处都是灰褐色的斑痕，简直像个乞丐，然而他气质超凡气场强大，给人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率真，又是另一种脱俗的大气。只见他笑着对教主拱手，态度随意地说道。

“圣教主，你那样可不行啊，只能让你的亲传弟子有所感悟，却让广大教众受益有限。不如我们切磋几招，好让晚辈们获益良多。”

我都看愣了，果然是世外之人不拘小节。若是在凡尘俗世，就算某位高手超凡绝顶，也不会如此公然看轻后继之辈，毕竟混江湖需要互相给面子。可这里的江湖截然不同，基本上靠实力说话，而秦三川恰好有实力这么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只不过，前辈你眼睛这么亮往哪看呢？

独孤伊洛对秦三川显然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淡淡说道。

“多年不见，本座也想看看你如今修为。”

圣教主这么一说，基本上全场哗然，个个激动不已。这样的机会可谓百年、千年难遇，有幸看到轮回教两大绝顶高手的对决，如果从中有所感悟，胜过苦苦修行数十上百年。

“唉……”

我一边示意璇音他们赶快走，跑得越远越好，一边在心中叹息，秦三川说不定会被师父大人打死的。不过他们对境界的切磋的确值得一看，我都想去找尹肇然，问问能不能在他的“方寸领域”里近距离观战。不过想想他现如今的那点血量，还是算了。

毫不意外的，众人与我一样，都拼了命离开战场，不少人重新退回雷音山腹地，大家都明白，他们这个等级的战斗不需要用肉眼观察，随便吹过来一道战斗余波就足够很多人参悟许久。鉴于我几乎筋疲力竭，也不敢太过自大靠太近，璇音、灵昀她们也不会同意我以身犯险。

最终我们选择站在雷音山最外围的山麓，面向一望无垠的沙海戈壁，那里天地朦胧，已经看不见两人的身影。而我们所在位置是此刻最靠近战场的地方，任闭月、刘遨、马努、尹肇然他们也在附近。

失去一条悬臂的巨大阴云在空中缓缓转动，看似波澜不惊。模糊的地平线起伏不定，两道逐渐增强的气势在远方相遇，互相碰触交缠，似乎下一刻就要搅动天地色变，却最终归于平静。

在我的感官中，大地尽头被一块极端朦胧的区域所笼罩，虽然无法辨识其内部的任何事物，但那块区域本身所带来的震撼就足以令人心弦激荡，脑海中愈发明亮的星河剑影不断颤动，仿佛随时可能摆脱我的控制，超越时空的限制，出现在现实中，依循本能斩断所有规则，只剩它这个唯一的存在。

与此同时，高空中的螺旋阴云加速旋转，这令许多人无比恐慌，因为自从来到这里，头顶的天空似乎从未改变。大家都隐约察觉到，秦三川正在引动阴云中的死亡气息。不久之后，漩涡中心降下一束纯黑光柱，直灌戈壁深处的模糊战场。

随着这道黑柱贯穿天地，远方不断传来有势大力沉的沉重律动，似乎与每个人的心跳速率一致，产生的共振效果令人头晕目眩，不久后整片天地都跟着震颤起来，我们仿佛置身于庞大生物体内，脑海中一片混沌，久而久之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若非星河剑影始终横在意识深处，可能已经失去方向。我紧握住璇音和灵昀的手，师妹尚能保持清醒，只是东倒西歪难以为继，灵昀则虚弱地靠在我怀里，口中不知呢喃着什么，总感觉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完全丧失自我。

身后的一心盘膝端坐，口中振振有词，应该是在用佛经排除杂念，可他脸上不断划过豆大的汗珠，显然也在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