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十几颗夜明珠,不知是不是经历了太长的岁月,光芒黯淡,明明灭灭的,好像随时都会彻底失去光泽。
李长靖坐在石室的角落里,周围堆满了体积均匀的碎石,徐大小姐气息虚弱,依偎在他胸口,两人紧紧拥着,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辨。
粗略计算一下,从进入玄阴涧开始,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左右,他们是清晨进来的,意味着此刻外面是晚。
从村子里一路跑到玄阴涧,又在玄阴涧里跑了十几个小时,李长靖早已疲惫不堪,手麻脚软,好像这辈子都没跑过那么远的路。
“听说你小时候在大同镇……日子过得很苦?”徐怀柔抬起头来,绝美的脸庞不知何时竟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蓝光,如梦似幻,像给她覆着一张面纱。
“苦倒是不苦,就是有些难熬。”年轻人笑道:“那时候我和水儿是出了门的扫把星,被全镇的人排挤,无论买什么东西,都要多付几倍的价钱。”
“那你心里是不是认为……我间接害死了你爹娘?”徐大小姐垂着眼帘,声音细若蚊吟。
李长靖摇了摇头,“一切都怪我,十岁那年苏博文把水儿的脊骨摔断了,我气不过,就打烂了他的道胎,结果苏家派了几十个人来我家,把我爹打死了。才过了一年,我娘太想我爹,思念成疾,也就随我爹而去。”
“那你娘肯定很爱你爹。”徐怀柔轻声呢喃道:“要是我不退婚……你如今就是徐家的女婿了,你爹娘应该也不会死吧?”
李长靖想了一下,还是摇头,“这种老人之间定下的娃娃亲,哪里能算数呢,换成是我,我也不愿意娶一个没见过面的女子吧。只能说一切都是命数,你退婚之后,我认识了水儿……后来又和你慢慢认识,过程虽然复杂,但也很有意思不是吗?”
徐怀柔笑了一下,“有意思?在本小姐的生日宴,你差点死了。”
李长靖拿起她的左手,看着白嫩得像葱段般的五指,只觉得根根圆润修长,染着豆蔻粉红的指甲,折射着夜明珠的反光,像点缀了天的星星。
“你还好意思说,那时候你被人绑架到海,可是我去救你的。”李长靖将她五指并拢,变成一个小拳头,然后用手掌紧紧抓住。
徐怀柔也笑了起来,好像在回忆着什么,问道:“那你还记得在荒岛发生的事吗?”
“怎么不记得,你被蛇咬伤了,我给你熬汤熬草药,可没少忙活。”
“之后的事呢?”
“之后的事……我给你吸出蛇毒,然后我自己昏过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啊。难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吗?”
徐怀柔坐起来,伸出右手食指,在他嘴唇点了一下,轻声说:“当然发生了好多事,可我不告诉你。”
李长靖见她发丝凌乱,但眼中却是罕见的温柔,印象中徐大小姐从来都是目中无人的傲然,全身下充满着拒人千里的清冷,与此刻简直形成了鲜明的极端对比,一时竟看得呆了。
“还记得我生日宴的炼丹大会吗?”
李长靖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说,谁要是拿了第一名,本小姐就嫁给他。”
李长靖睁大眼睛,僵在那里,只是心中却十分慌乱。
“我们来拜堂吧。”
徐怀柔却搂住他脖子,不知为何脸挂满了泪水,哭泣说:“我怕我出不去了。”
“你放心,我们只在这里做夫妻。”
“如果幸运一些,可以活着离开玄阴涧,那我们就什么都不是。”
李长靖心如刀割,感受着徐怀柔身那股冰冷得吓人的温度,还有她一点点流逝的生命力,鼻尖泛酸,想哭却又不敢哭出来。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徐怀柔真的会死。
冰魄不像冰刚的本源之力,他的火髓根本无法传导进她身体,而最后一颗长生丹也已经喂她服下,如果再没有用,他真的束手无策了。
“好,我们拜堂。”李长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搂着,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两个人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经历了很多的事情。
从荒岛到西北,从西北到大兴安岭,横穿大半个炎夏国,万公里。
青蛇村,五彩镇。张家大院,承天府。异空间,玄阴涧。
每一个地方都有危险,都受过伤,可他们都携手走过来了。
李长靖搂着徐怀柔,吃力站起来,想了想,又单膝跪地,轻声说:“今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李长靖虽不是书香世家,但也知书达理,自问心地和善,愿倾尽所有,将徐小姐珍藏一生,免她惊,免她扰,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不知徐小姐可否把终身所托,给我一个守护你的机会?”
徐怀柔静静听着,脸挂着温柔的笑,只是轻轻点头。
李长靖霎时热泪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