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理寺,算算这个时辰应该在用膳,狄青提着箸头春往堂厨去。
没有狄青这位寺丞在,印许就坐在廊下,没有坐床可坐。
他一边吃一边看对面墙上写着的《永徽律疏》,以此加深对律法有熟悉印象,印许很不情愿,抬头的次数格外少。
还好坐得够偏,狄青走过去将箸头春搁在他眼前,也不是很显眼,没几位同僚往这里看。
印许一抬头看着他这一身,立马皱起眉,有些嫌恶得瞥了狄青一眼。
“你就这一身衣裳不换吗?两三日了吧?还有昨日你那......”
验尸——恶心的要死。
印许手上动作开始撕鸽子肉,往嘴里塞。
然后油乎乎的手指了指,口齿不清地说:“宿直间那边有你的官服,挂了两天了,去换下,别穿了。”
狄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确实很容易让人侧目,产生臆想。
才起身,印许一把拽住他。
“黄金案跑走的疑犯好像有线索了,上午疑似有人谈起,你等会去跟一下卷宗。”
狄青“哦”了一声。
自己就往宿直间。每个府衙都有宿直间,专管有要事要办没回去家或者留宿大理寺的官员们提供的休息场所。
他一直没去找人安排自己住宿的地方,倒是印许勤快,一来戴职就知道去申请官邸,也不知道分下来没分下来。
印许的官职,哪怕是分下来了也在外郭城的居民区,上任起来也是路途遥远,还要交租金,官邸不是很划算。
宿直间的路笔直,寻起来方便。
不同的官位宿直间里头摆设也不一样,寺丞的专门有两间,他看看门口挂的木牌,看到他的名字之后就叩门候了一息才进去了。
里面床榻不多,就三张,桌子也是三张,裘枕都搁放得好好的,空荡荡的红木书架,一盏灯笼一盏油灯。
整间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三个密封得大衣架上面也有挂名姓木牌,狄青找到自己的,打开一看,果真是两身崭新得深绿色并银带的官袍。
他脱了自己的,取下官袍往手上一捏,这才发现不一样得,里层加了薄薄的鹿皮,冬日里防寒用的。
穿在身上也不重,倒是件好东西。
换了一身新衣,他这一身烂袍子随手就扔在了柜子里,屈身用烂衣裳擦了擦鞋子,将泥边擦了个干净。
一切换好后自己打量了一下自己,觉得还不错,就准备回去上职。
一出门,就看见印许正在宿直间外面等着,浅绿色的身影倚在墙上,脑袋后仰,像是正在想写什么事儿一样。
狄青又准备逗他,将那一个完整的钱袋子从衣袖里搜出来砸向印许,想让他认认和他之前给的半个是不是同一个。
印许反应很快,伸手就接住了,低头一看,一下子有些失色。
猛地抬起头,狄青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印许的身边。
动作飞快地一把就塞给狄青,“我给你的半个,你怎么变成一个的?”
狄青微微蹙眉,手上拎着这个满是干血的钱袋子:“你认识是同一个?”
印许哼笑了声,脊背有些发麻。
“主要是给我的那个亡魂我生平第一次见,你说我认不认得。这钱袋子化成灰,那灰渣渣我都能认出来!”
虽然这话夸大,但是看着他严肃的神情没有玩笑的样子,狄青又伸出手递过去。
“你再认认,真的是一个?”
印许手直接推开,“不看不看,绝对是一个。”
这个时候他余光又瞟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感觉不一样了,鬼使神差的伸手接过来,很凝重的吊在指尖,看了一眼,而钱袋子旁边就是狄青的脸——
这么两厢一晃。
印许突然说:“有些不一样了......”
狄青连忙问:“哪里?”
印许再反复的看了两眼:“上面没有邪祟之气了——”
狄青不明白,“什么叫做邪祟之气?”
“跟在你身边的亡魂给我的这个对不对,那玩意一般称作邪祟,邪祟通常会有一些平常人感知不到的气息。上次半个的时候有,现在一个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了。”
他也觉得有些奇异,不过他解释不清楚。
印许将钱袋子丢给狄青,眼皮子在卷卷,下颚指指钱袋子。
“你这个怎么来的?竟和那个一模一样,一时间我都认差了。”
狄青捏在掌心磋磨了下,幽幽的嗓音透出来。
“今日素问也给了我另外半个,带我去城外乱坟岗找尸体的时候在尸体身上发现的,而我身上的两个半个却凭空消失不见了。”
印许听这话觉得里面疑窦颇多,但是首先他问了句。
“谁给了你另外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