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慕词,顾宛央敛了敛眸子,没理会苏悦的调笑,反而问道:“你实话说,这一身伤哪儿来的?”
苏悦依旧在笑,“小央央……还是这么敏锐啊,这伤……咳咳,连母亲……都没察觉……”
见她明明越说越吃力,却还改不掉这嘴贫的性子,顾宛央出声打断了她,“别废话,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这一回,苏悦沉默了半晌没开口,说实话,她自始至终就没打算把这事告诉顾宛央。
因为那人太难缠,因为那背后的牵扯太纠葛,她不想害得顾宛央,连同她身后的顾氏一族牵连其中。
苏悦的默然,让顾宛央眸底动了动,她猛地松开手站起身,冷眼看着苏悦又一次重重磕在地上,“你不说,是看不起我,还是我不配知道?”
苏悦紧皱着眉哼了两声,“我靠,小央央你不会下手轻点?”这一语流畅,倒是没丝毫的磕绊。
顾宛央不为所动,“你说是不说?不说我现在就走。”
“我说……咳咳,我说,真怕了您了顾大小姐,来,先扶我一把,哎哟,我这一副老腰板哟……”
顾宛央重新蹲下去,扶了她起身的同时眸底深沉,“究竟谁这么大的胆子?”
勉强坐起身,苏悦眼中凛了凛,“薛家嫡长女,薛雅。”
苏二小姐苏悦从跪祠堂的日子里解脱出来了,此时,她正躺在自己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享受着府上几位太医急而有序的照料。
是,那原本的十日,到底因为顾大小姐的到访而在第四天提前结束。
当时,是顾宛央让人去通知了苏母。
那位一直指望着这个嫡女迎娶皇子世子的母亲,在看到这个被寄予了厚望的嫡女满身虚弱时惊得险些晕过去,到底是亲生的骨肉,哪能真的不心疼?
当下,她不仅匆匆忙忙叫来府上所有的太医候着,就连这祠堂没跪完的事儿也一并忘到了脑后。
“小央央,你果然就是我的福星啊……”
由着侍女喂完满满一大碗的精熬稀粥,苏悦靠坐在床边,对着顾宛央嬉笑出声。
正色看看苏悦缠了满身的白带,顾宛央到底没笑出来,“出事的时候为什么没叫我?”
苏悦仍是没心没肺的笑,“都过去了啊,你问这么多干嘛?”
顾宛央凝着她不放,“说,到底为什么?”
“哎,是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啦。”
顾宛央闻言眸子一敛,“苏悦”她稍稍一顿再开口,话语间多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到底,为什么?”
苏悦忽的陷入一阵沉默,却最终,她在顾宛央冷凝的目光下幽幽启口,那语气,有着很不同于平常的无可奈何和稍纵即逝的落寞孤苦,是即便相熟如顾宛央,也在两世里头一次见到。
她说:“那天,你家慕小公子磕伤了脑袋啊……”
一时,顾宛央整个人怔住,先前的气势在刹时间散了大半。
原来面对苏悦,她其实最没资格这么出声质问。
一直觉得,身为最好的朋友,她该在苏悦身陷困境的任何时候挺身相助,便是不能保她周全,也要和她共赴苦难,因为苏悦一直一直,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在这么义无反顾地做着。
可她从没考虑过,若果有那么一日,她心底最爱的男子和苏悦同时需要她,她该如何抉择。
就像……那一天。
慕词伤了头部失去记忆,脆弱的慕小词她放心不下,又偏偏这个时候苏悦杠上薛雅遭人暗算身陷囹圄。
其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想,即便苏悦那日真的告诉了她,她是否忍心扔下慕小词,二话不说就去找苏悦。
然而很明显,苏悦想到了这一点,还在自己都性命难保的时候替她顾宛央做了决定。
她不告诉她,宁可自己默默承受一切,也不愿她为此两面费神。
可是,顾宛央走到床边坐下,“苏悦,在你眼里我顾宛央就是那么窝囊的人吗?就是连自己的男人都顾不好,连自己的朋友都要辜负的人吗?”
苏悦微微怔了怔。
轻轻勾勾唇角,顾宛央续道:“苏悦你记好,你在我心里,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被遗弃的存在,所以任何时候,需要了就告诉我,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一切。”
“还有朝堂上的事情,你也记好,从我决定将弓箭交给珩王的那一刻起,我顾府就不再只是远离纷争的第一皇商。”
“其实苏悦你也清楚,都这个时候了,哪个世家能真的自成清流?”
顾宛央回到顾府时,天色已然不早。
未央院的主屋里,慕小词趴在桌边睡熟了。
他面前摆着两只灯笼,是一模一样的睡莲花灯,一只精巧别致,一只明显手法生疏。
顾宛央的步子轻了轻,她微微抿抿唇,忽然就发现,她堂堂的顾家大小姐,尽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