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歆正在江尚书自出银两开办的粥棚施粥。
因为南方大旱,一部分难民涌入帝京,为了帮助他们维持生计,朝中很多官员都在帝京城内设立了这样的粥棚。
本来,作为尚书府的嫡出公子,江歆无需亲自到场,只是江正君见他几日不得笑颜,也几乎不再像以往那样偷溜出府,便生了让他出门来散散心的打算。
何况,一府的嫡公子亲自来施粥,传出去,也落得个仁心仁义的美名。
远远看着那面上蒙了一层白纱的江歆,穆卿然的马速缓缓降了下来。
因为这样的江歆,是她以往从未见过的。
他不仅真的到了粥棚,还亲自拿起饭勺,将木桶中的热粥一碗碗盛出来,亲手递到排着队的难民手里。
他面上不再有前几次见过的嬉笑欢脱,反而转为了恬静沉敛,他举止也不再像之前一样随行散漫,反而多出许多循礼守矩。
看起来一副大家公子的模样,这是江歆,却又分明不是江歆。
一时间,穆卿然心底升出几分混乱,还夹杂着几点恼怒,座下的纯血种追风似乎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蓦然间加快了步子,更迅速地向着江府的粥棚靠近。
因为,那里突然出现几个女人,借着酒疯在粥棚的队伍里闹事,其中一个,还伸手要去掀江歆面上的白纱。
江歆身边是跟了不言不语两个人的,只是二人皆未曾习武,遇到这突发的事情,一个个都反应不及。
眼看,那层雪白的面纱的被掀开一角,那女人见了里面的姣好容颜,竟还想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她的手,往江歆腰间靠去。
赶在那女人得逞之前,穆卿然飞身跃马,一把将江歆揽到了一边,同时手中长剑出鞘,剑尖一转,挑断了那女人的手筋。
在那女人抖着手腕高声哀嚎的时候,穆卿然携着江歆,稳稳落在了地面。
只是,本该在落地后便将他放开,哪知怀中的温软让她心神都微微一恍,就这般愣愣地,怔在了原地。
江府的护卫很快赶上前来,借机制住了撒酒疯的几个女人,而好在那面纱未落,江歆嫡出公子的清誉于世犹存。
感受到身后人清寂寡淡的气息,江歆下意识地撇了撇嘴角,那个不时便想惹些乱子,性子欢脱机敏的江歆就要跳脱而出。
只是微微一个转眸,他看到她抿成一线的唇,和眉宇间隐现的烦躁,一刹那间,过往的几次相遇涌上脑海,如今残酷的现实也敲击着他的心头。
冷冷淡淡地伸出手,他拂开她那只紧紧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没什么感情地道:“穆大人请自重,江歆现今已许了妻家。”
而且再有十多日,他就要过门,成为丞相府,慕大小姐的正君。
听到他这番话,穆卿然恍然一惊般松开手,步子连连向后退去。
她都在干什么?她刚刚居然抱了慕姐姐未来的正君?!
冷眼注视着穆卿然的举动,江歆面上看似平静,内里却还止不住地泛起了波澜,既然这般避他如蛇蝎,之前又何必,救他于危急?
他早看出那个女人的不轨,也已悄悄攥紧了手中的饭勺,只要下一刻,这饭勺就会狠狠敲在那女人头上。
所以他才不需要,她的帮助。
“抱歉。”紧锁着眉落下这句话,她转个身,跃上了马。
“等等!”江歆在身后叫住了她。
她就要挥起马鞭的手微微一顿,“江公子还有何事?”
他缓步走到马前,轻轻扬首望向她寡淡的眉目。
“先前发生的所有事,江歆在此向穆大人道个谢,也道个歉,是江歆给穆大人惹麻烦了。今后,江歆不会再有丝毫搅扰,和穆大人,就此别过。”
她低眉看看他,突然觉得,这样进退有度的江歆,让人看着莫名刺目,她更喜欢那个鬼灵精怪的他。
喜欢?!她心间蓦然一震,怎么就用到了这个词?
不说如今两人各自的身份,就说她心底,也还有着另一个人的影子,怎么可能会喜欢?
捏着马鞭的手狠狠一紧,她面上的冷意比往日更甚上几分,“江公子放心,穆某自知分寸,日后再见,就是路人。”
一直紧紧注意着她表情的变化,江歆此时面色一白,心间生出一股子凉,冷的他浑身都在隐隐战栗,“穆大人真是好狠的心。”
强撑出一副坚强无畏的气派,他在言罢后匆匆转身。
明明这就是应得的结果,可听在耳畔就是那么刺骨的寒凉明明很想要哭着跑开,却还是硬生生压了步子,一步一个脚印地从她面前远去。
稳稳坐在马上,穆卿然别开视线,没去看他单薄背影下,隐现的脆弱。
然后,待确定马前没了人,她挥手扬鞭,策马出了帝京城门。
其后,江歆的身子在马踏声响起的那一刻微微一斜,不语眼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