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匆匆拾了行装,入城门时那里的守军早已闭城,是看到她腰间御赐的尚方宝剑,才恭恭敬敬地过来开了城门。
钦差出京回来,第一件事永远都是进宫复命,是以来到慕钰面前,夜,已近了三更。
可即便如此,慕钰的屋中还是灯火通明,显是在执着地等她回来。
而今,她到了,还一进门就发现,慕钰曾经丰神俊秀的面上,此时布满大小不一的红斑,一粒粒泛着腥红,看起来颇有几分可怖。
听见脚步声,慕钰的心思从微微恍神中拉回来,见是她,不由微微一笑,然转眼间又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笑起来大概会更面目狰狞,忙敛下了这笑,道:“小穆若是难以接受,不看就好。”
穆卿然摇摇头坐到她身边,“慕姐姐哪里的话,我只是感叹,就这样毁了一副好相貌。”
慕钰不在意地低低头,“一个女子,该做的是在某一方面有所建树,是娶到想娶的男子守一辈子,一副好相貌,有何用?”
看出她周身隐隐的寂寥,穆卿然心下有些急,“这可有法子去除吗?需不需要我去寻些什么药来?”
见穆卿然真的上了心,慕钰忽而一笑,“好了小穆,不逗你就是,你且仔细看看,可能看出些什么来吗?”
穆卿然闻言一怔,一双寡淡的眸子盯在她面上好半晌,“这是”
慕钰伸手拈下面上的一粒,放到两指间,“没错,这是让人帮忙做上去的。”
那人还不是别人,正是顾大小姐顾宛央,只是顾宛央不通此道,她那日去寻赫连凛月,问的,就是如何让人短期内破了相貌无法见人。
穆卿然眼底一诧,“慕姐姐,这是何故?”
慕钰看向她,“为了自己,也为了你。”
穆卿然生生一怔。
慕钰又道:“明日,你去和江九公子拜堂。”
“不这会被发现”话未说完,穆卿然自己先止了口,她第一反应的拒绝,竟不是因为不愿,而是害怕被认出来!
她究竟都在想什么?
另一边,慕钰见她这模样已隐隐带了笑意,“现今整个帝京,都已知道了我面上有疾,所以明日成亲,为免惊吓客人,可以戴面纱。”
穆卿然蓦地站起身,“慕姐姐,不可以,我不会答应。”
慕钰稳坐着未动,“小穆,江九公子和你的事情,我都已知晓了。”
听她话中隐有嫌弃江歆的意味,穆卿然下意识地反驳,“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江九公子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他很善良,会亲自去给难民们施粥他很纯粹,不像那些长在深闺的公子们一样有勾勾绕绕的心肠他也很懂事,会恪守自己该做的和不该做的!”
难得地听她说出这么一长段话,慕钰透过明黄色的烛影,微微抬首看向她,目光里有着参透一切的直白,“小穆,还不肯承认自己的心吗?”
穆卿然微微退后两步,“我”
慕钰止住她的话,“我那样说,没有丝毫怀疑什么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好不容易又碰上一个称心的,真的就要这样错过吗?”
穆卿然摇摇头,“不不是的,我喜欢”
“小穆!”慕钰喝住她未竟的话语,“词儿已经嫁人了,你们之间也早就结束,如今你该记好,自己已经没了再说喜欢的资格。”
穆卿然怔怔不能语,慕钰缓缓口气,“总执着于过去,如何过好以后呢?小穆,既然你当初有意让江九公子误会,是想给我一个机会,那如今,我将这机会重新还给你。”
“你刚刚也说了,江九公子是个好男子,而我不娶他,仅仅就只是因为,我这心里早已有了人。”
“所以日后你们在一起,一定切记,他不是被谁抛弃不要的,而是你有幸失而复得的。”
九月二十七。
慕丞相府与江尚书府两位新人大喜的日子。
而这整整一日,慕大小姐都因为面上的红疹蒙了面纱。
到拜堂结束,她走到众宾客面前,微咳了两声,道:“在下身体不适,近期不宜饮酒,今晚的宴席,诸位尽兴,就劳顾妹妹代为招待。”
弟媳或亲妹代身体有恙的新娘子招待宾客,这在早前已有过先例,因此并不鲜见。
果然,她话音落,众人无一质疑,反是齐齐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顾宛央身上。
但见这顾大小姐微微笑笑,“慕姐姐有托,顾某不敢推辞,只恳请众位多给些面子,莫要顾某多沾了酒,毕竟,顾某的正君如今正有着身子。”
只是,众人都见得她气度沉稳,却不知,她隐在袖下的手紧了又紧,这个慕钰,一定要她今日到场也便罢了,竟还要穆卿然在这里摆她一道
偏偏,有着虽未前来,却一心念叨着这里的慕词,她还不能做什么对这喜宴不好的事情。
暗暗低叹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