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定了出兵的时间,以及要提供的粮草军衣,甚至弓箭长矛,顾宛央从勤政殿走出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少君已经平安回了府。
一颗揪了整整一晌的心放下来,她接过侍从牵来的马,毫不耽搁地扬鞭而去。
殊不知身后,慕词面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幕,明眸染雾,灼痛了天际夕阳的余晖。
“词哥哥,怎么样,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弃你而去,心……有没有很痛?”站在他身侧,苏念一身华美的宫装,意态闲闲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慕词视线淡淡地从前方那个绾色身影上收回来,平静道:“是你,动了手脚。”
苏念对着他轻声笑笑,“是呀,我就是想让你……也体会体会被人抛弃的滋味。”
慕词抿抿唇角,微垂了眸子没有言语。
苏念也不在意,续道:“不如词哥哥猜猜,念儿是如何动的手脚?”
慕词看看他,“在她的认知里,我……已经回府了。”
苏念眼底隐隐一惊,似没料到他如此一语中的,“词哥哥果然聪明过人。”
慕词摇着首笑笑,“不,我若足够聪明,就应该不走这一遭。”
是,如今的苏念再不复当年,眼看着,这整个启月后宫,也已皆在他一人的掌控之下。
苏念微微一笑,“是了,可惜你……还是落到了我手里。”
看看自己被紧紧缚住的双手,慕词合了合眸子,“苏念,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你打算如何瞒过她,又如何让她对我已回府的事情深信不疑。”
苏念笑意加深,“因为我真的让一个你……回了顾府。”
慕词眸底微诧,“不可能……”
话语未竟,他唇间便生生一顿,同时,脑海中一个大胆的想法倏然划过,让他下意识地抿了唇角。
另一边,眼见天色渐晚,苏念不欲再耽搁时间,扬声唤来远远候在两人身后的念夏,道:“该回宫了,念夏来,好生侍候着,可别怠慢了咱们慕少君,说起来,陛下今晚……可已经翻了本宫的牌子。”
念夏在他面前福福身,“是,依着往日的惯例,再有一个时辰,陛下就要歇了。”
苏念点点头,“回去就帮本宫备热水。”
“奴明白。”言罢,见苏念迈了步子往回走去,念夏来到慕词身边,“慕少君,这便走吧。”
若不看那缚住慕词双手的绳索,他这态度还算得恭敬,毕竟,眼前这不仅是当今相府的嫡小公子,还是第一皇商府的唯一少君。
如今,这人落到了他们手上,看似是孤苦无依,实则真能因此而对他做些什么的,也就只有他念夏的主子皇贵君苏念一人而已。
他念夏不会违背主子命令,却也不会无故,就将这人开罪了去。
所以,能恭敬的时候,他会恭恭敬敬地对待。
一路无人言语,几人很快回到长盛宫,因着苏念的指示,慕词被念夏安置在一间幽暗无光的小屋中。
这整个屋内几乎没什么摆设,只有角落处放着一张只够一人休息的床,床上薄薄铺一层棉毯,床边整整齐齐叠一床棉被。
到底是在宫里,再简单也还比得上寻常百姓中,那些富户人家的装饰。
只是如今寄人篱下,素日里惯用的暖炉,和顾府一早便通上的地龙,自然皆不可奢望。
草草将这屋中清扫一遍,念夏很快退出去,独留慕词一人,被缚着双手坐到床边。
想来,今日的晚膳,大概也不会送了。
略略一个苦笑,慕词望望窗外的明月,忽然很想念,曾经每一晚都能偎在顾宛央怀中睡去的时光。
苏念说,他是真的让一个自己回了顾府,那么那个人……他也会被她……如此呵护吗?
不敢再想下去,他有些烦躁地摇摇脑袋,强迫自己静下心,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将这一晚,安稳地度过去。
明日,不论明日究竟如何,他都会拼尽所有力气,保护好腹中……他和她的宝宝。
环顾一下只有寥寥月光透进来的屋子,他侧侧身,用被缚住的手拉到床边被褥的一角,稍稍用力将它摊了开。
然后,没办法退去鞋袜,他索性整着衣装侧躺在床,又费上好一番功夫,将被褥扯到了身上盖好。
最后望一眼紧闭的屋门,他缓缓合上眸子,宝宝放心,父君这一次,一定不会再糟蹋自己的身子。
顾府,未央院。
得知慕词回来,阿宁阿影很快赶过来,小心翼翼地扶了人进屋。
将人扶到榻边坐下,阿宁拍拍胸口,“少君您不知道,这一晌可真吓死奴了,万幸,那个什么皇贵君没有食言!”
阿影在一旁亦点点头,“少君回来就好,可用过了晚膳?”
坐着的人轻摇摇头,“还不曾。”
“奴这就去传膳。”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