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内室,北月朗便不再多言,盘腿坐下开始调息仙力。
林鹿栖察觉了北月朗对于北疏阳后代的冷淡,便也识趣地没有再提。
过去林鹿栖修行多有怠惰,仙力总是虚浮,后来有意加紧修炼之后,即便外伤方愈,仙力虽然不强,倒也比过去扎实许多。
北月朗能够感受到林鹿栖比之同龄的小仙要弱,但也未出言劝勉。
室中一时极静,唯有仙力运转的细微声响。
北月朗的伤在三百多年里自然已经好了,但多年未曾调息,便是成神之人一时也很难恢复,这一静坐便是几个时辰。
待他收回全部仙力,结束调息,便转向身后的林鹿栖,眼中有几分讶异的赞许:“林家丫头,整整五个时辰,你竟然也坐得住?”
年轻人本就浮躁些,他一开始发觉林鹿栖仙力颇弱便猜测她平素疏懒,大概不会有多少耐心,何况她所牵挂的薛停云正在解蛊。但林鹿栖全程竟心无旁骛,仙力没有出现一丝波动。北月朗坐得越久,就对林鹿栖的定力越是惊讶。
林鹿栖也收回了仙力,站起身冲北月朗一笑:“因为停云他肯定希望我能好好为前辈护法呀。前辈此番调息若是完成了,我就去族长那儿守着停云啦。”
少女清澈的笑颜落入北月朗眼中,便好似清泉抚过了他蒙尘的心。他已生细纹的眼角也带了一点儿笑意,摇摇手道:“去吧丫头,停云可就交给你了!”
林鹿栖眨眨眼睛道:“嗯,前辈放心。”
此时她离去的脚步才暴露出她内心的急切,一眨眼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北月朗淡淡一笑。这就是未来的侄外孙媳么?虽然看去还带着几分天真稚嫩,但行事倒是颇为稳妥。关键是,有这么个姑娘在停云身边,似乎能让停云情绪不佳的时刻少一些,如此甚好。
林鹿栖还不知道,她偶入坐忘之境,阴差阳错就让北月朗这个长辈接纳了她。
她来到唐澄安家,早有仆人在等着她,很快引她去了屋内等待。
林鹿栖来到密室之外,听不到密室中的任何响动,也感受不到仙力波动,却能够想象到里面的情景。
解蛊一定很难吧。
唐族长一定在做着艰难的努力吧。
小呆他……一定很痛苦吧。
越想越是可怕,林鹿栖的心都揪了起来,可一想才五个时辰,或许进程还没过半,就心焦得不得了。
更长的时间她都守过,为什么这一次,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焦急?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事,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也被磨难所浸染,变得顾虑重重。比起许澈天为薛停云解封印那一次,如今林鹿栖才真正将生死纳入了考虑范围。或许是爱得太深,才会比那时少了很多信心,多了很多忧虑。
林鹿栖默念着:“你要相信他啊,他答应了你会回来的,他还说过不会再食言了,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仆人在一边劝道:“姑娘,族长说了,解蛊至少十个时辰,还有五个时辰呢,姑娘不如先休息一下。”
林鹿栖冲他笑了笑,反劝道:“没事,我累了就在这儿坐会儿好了,天色已晚,你去休息吧。”
仆人难以置信地从娇美的少女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不敢随便退下,但又被林鹿栖劝了一番,才无奈地退了出去。
夜渐深,在遥云府感受不到冬夜的凛冽,但凉意还是伴着如水的月光淌入了屋里。
林鹿栖恍惚间回想起大半年前的那一次等待,明明时隔不久,却又仿佛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了。那时的夜晚,她看着杳兰山的星子,心中也怀着虔诚的希望,对着天许愿。
她还记得,那时她求的,是身边的每一个人平安喜乐,还有一份私心,便是她和小呆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这是一个能咀嚼出悠长回甘的词。
林鹿栖坐在密室门外,双手托着脑袋,神智却清醒得很,没有一丝困倦。她就这样坐着,直到月亮落下,朝阳升起,岛也传来了新一天的热闹人声。
密室依然寂静,但就在林鹿栖觉得寂静仿佛已经定格成了永恒之时,密室的门开了。
阳光从窗格里倾落,将背光的高大身影勾勒出一圈暖洋洋的金边。林鹿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先一步扑了过去。
“小呆!”她的心剧烈颤抖着,声音也哽咽了,抱住了薛停云就不撒手。
“栖栖,我回来了。”薛停云穿着一件干净的中衣,身体果然虚弱至极,将大半力量都依靠在了林鹿栖身,手却用手臂紧紧圈着怀里的少女,低头吻着她的额头。
“你怎么起来了?怎么不好好卧床休息?小呆,你——”林鹿栖抬头,就撞进了薛停云黑曜石般深邃的眼中,那种温柔的神色不论何时都令她迷醉。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神情却安适而淡然,似乎毕生所求都已得到圆满一般,眼里只剩下了林鹿栖的影子。
“我答应你好好的,当然要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