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眠抬眸看了看林鹿栖,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我……并无此意。小师妹,你此次前来必定有事要问,直接进入正题吧。”
林鹿栖的目光从茶盏移向了月如眠的眼睛,开口道:“如眠姐姐,其实你不必如此。”
月如眠眸光黯淡:“小师妹,你觉得我不必如此,可你不是我,我却要说,我正该如此。十多年的执念一朝破灭,我除了彻底地割舍,还能如何?”
“如眠姐姐,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你也值得找到自己的幸福。”林鹿栖心中难受,说出来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其实,她本以为月如眠选在这个时候遁入空门,是想要争得许镜洲最后的挽留,可月如眠的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她的怀疑。此前她有些恼,正是觉得许镜洲并无义务非得答应月如眠,月如眠的选择多少有些胁迫的意味,还是在许镜洲刚刚出关身体尚且虚弱之时,显得非常无理取闹。
而此刻,月如眠所言几乎已将许镜洲剥离了出去,所执着的仅剩下了她与她的爱恋,林鹿栖才明白,月如眠是真的想要割舍了这段情。林鹿栖只为自己的妄自揣度感到羞愧,心中就更加自责了。
月如眠听了林鹿栖的话,摇了摇头,目光聚焦在浅色清茗中下浮动的茶叶,语气却不似眼神那样浅淡:“更好的人……如果有人说这世还有比他更好的人,你会相信吗?”
林鹿栖只一迟疑,月如眠便接着道:“小师妹,你爱十师弟爱得这样深,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好,若某日突生变故,你可会相信在漫长仙途中还能再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人?”
林鹿栖沉默了。她来摇光阁的本意是搞清楚月如眠的决定是否是一时冲动,见月如眠似已经过深思熟虑,又不忍月如眠太过伤怀,便想开导一番。可此时,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太懂月如眠了。若爱一人已深入骨髓,这个人又是天纵奇才风姿卓绝,还怎么可能再轻易看别的人?
可她又觉得可惜,过去那样活泼明艳的一个姑娘,因为单恋把自己折磨得这样憔悴黯然。她此时甚至有点埋怨许镜洲的冷漠无情了。
林鹿栖还想再争取一下,希望月如眠不要这样决绝地就对感情彻底绝望,便委婉道:“如眠姐姐,四师兄人是好,可他的心根本就是块石头,如眠姐姐为他伤神至此,只是为难了自己,不值得。”
月如眠却苦笑了一下道:“小师妹,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不必再劝了。你看你楚珽师姐,为了摆脱曾经的牵绊来到杳兰山,所有人都以为,她和容玠会好好地走下去,可是容玠却……小师妹,遇见十师弟是你的幸运,可并非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幸运。我追在他身后太久了,太累了,这一次我也是彻底绝望了。我承认,我有些软弱,经了这一次便不想再尝试了。可师妹,你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爱而不得,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林鹿栖彻底失了言语。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去劝月如眠重振信心呢?她和薛停云虽也经历过波折,但贵在两人始终相信彼此,愿意靠近彼此。可月如眠呢?这么多年从未得到回应,最初便是一团热火也该熄了,何况是一颗细腻敏感的心。
林鹿栖让步了,坦诚道:“如眠姐姐,其实我本以为你想以此唤起四师兄的一点儿同情心,是我想错了,错得很离谱,对不起。我也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劝你,但我没有恶意,如眠姐姐,我全部的希望就是你能想开一些。”
月如眠并未责怪林鹿栖,反而微笑了一下道:“小师妹,这或许是我的劫数,但我相信我并没有输掉。选择从此隐居在摇光峰,是我能做的最正确的事了。既然他一心修炼,我也就在摇光峰永远静心修行下去,断情绝爱,清心寡欲的生活又有何不足呢?”
她又望向林鹿栖,微笑中带了一点儿真切的情绪,不再像方才那样失魂落魄:“小师妹,你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或许不会明白。我很羡慕你,能与十师弟心意相通,也能……得四师兄殷切照拂,但我也明白,小师妹你值得这些。我会在摇光峰祝福你幸福,只是很抱歉,你和十师弟的婚礼,师姐不能出席了。”
林鹿栖垂眸掩饰了落泪的冲动,再抬起脸时,便换了温暖的笑容:“没事的如眠姐姐,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好啦,既然如眠姐姐不急着赶我走,那我就再叨扰一会儿,和如眠姐姐叙叙旧吧。”
月如眠的笑意终于带了几分从前的影子,也没有抗拒林鹿栖的提议。二人一直说话到日暮时分,林鹿栖才离开了摇光峰。
她只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小时候那个最活泼最爱笑的姐姐,就这样选择了清静长修。原来孤独终老的不是许镜洲,而是苦苦恋着他的月如眠。
可许镜洲又有什么错呢?也仅仅是从情感,林鹿栖才有些怨他。只是她也逐渐开始明白了,感情的事,除非是当事人,旁人似乎无权置喙。
黑夜深沉,寒风呼啸,林鹿栖糟糕的心情直到薛停云回来才陡然转晴。
她听到南覃的通报,来不及披衣服就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