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栖听毕,神情已十分凝重。如果能早一点察觉施鼎卓的妒火,能早一点控制住心术不正的施鼎卓,是不是局面也不会发展到今天?
但世间之事没有如果,林鹿栖很清楚,事已至此,唯有往前看。
林鹿栖抿唇道:“祖父祖母,既然施鼎卓忘恩负义,已经做了那么多疯狂恶毒之事,杳兰山必要取他性命。但此前峤山一事,施鼎卓因猜疑而遁走,不知去向。孙女是否可以猜测,他有可能去了代舆山?”
林屿思索片刻,点头道:“嗯,极有可能。长乐山倾覆,他已是潜逃在外,寄居峤山也未能让他安心,那么只有惊羽卫都无法介入的代舆山,才是他理想的藏身之处。此前代舆山在背地里支持长乐山,如今施鼎卓虽然落难,但对于代舆山来说应当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接纳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宋明华接过林屿的话道:“栖儿,这个仇确实得报,但我听你娘说了,你现在身子还很弱,孙女婿也一样。你们订婚之后,又要为群英大会做准备,所以报仇可以再缓缓,身体要紧。”
林鹿栖看到了宋明华眼中的疼爱,心中动容,便扬起了一个甜美的笑容道:“祖母到底是心疼我!祖母放心,我不会逞强的,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好啦,我想知道的事祖父祖母都告诉我了,那就不打扰祖父祖母下棋啦!”
林屿夫妇望着林鹿栖离开的背影,心中各有感慨。孙女看去就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但早已把杳兰山的荣辱扛在了肩。可贵的是,她小小年纪确实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比起父亲林茴,可以说是青出于蓝。
在林鹿栖即将拐出殿门之时,林屿突然出声道:“栖儿,糕点很不错。”
林鹿栖回眸望向林屿,林屿捋着胡须,笑眯眯道:“不妨经常送来。”
林鹿栖盈盈一笑:“祖父祖母喜欢,孙女以后就多带着点心来叨扰祖父祖母下棋。”
阳光倾落在洋溢着朝气的笑颜,看不出一丝阴霾。林屿满意地继续捋着胡子道:“好,可要记得。”
到底是少年人,更是林家子孙,即便刚刚说完深仇大恨这样沉重的话题,也能立刻恢复那颗澄澈明净的心。这一点,林屿很欣赏林鹿栖。
林鹿栖给林屿夫妇送了两天糕点,每天都在抚松殿待个把时辰,也就看到了棋局。
在棋艺,林屿并非不精,但与宋明华的圣手相比显然要逊色几分。不再瞒着林鹿栖之后,林鹿栖便十分有幸地看到了几回林屿输得气急败坏的模样,也看到了宋明华始终云淡风轻从容典雅的仪态。不得不说,祖父和祖母性格是有着极大反差的,但就是怎么看怎么般配。
有时候,林鹿栖就会托着脑袋幻想自己老了以后的生活,那一定是和小呆晒着太阳的惬意时光吧。她不擅下棋,或者说琴棋书画都只是略懂,倒不能像祖父祖母这般日日手谈。不过和小呆在一起,哪怕只是小呆给她念书,也是愉悦的吧。
每每想到这种时刻,林鹿栖就会尤其盼望薛停云下一秒出现在眼前。
盼星星盼月亮,直到订婚宴前夕,二月初一这天午后,薛停云才赶回了杳兰山。
林鹿栖踉跄地跑出房门,便迎了院中那道同样疾步前的身影。只是,林鹿栖心中的狂喜在看到薛停云苍白的脸色时便似被猛地浇了一盆冰水。
她的脚步猛然顿住,手臂却已下意识地向薛停云伸出。谁知,薛停云只含着温情叫了声“栖栖”,便靠向她身,失去了意识。
林鹿栖在隐约的梅香中怔住了,青芜殿则立刻乱成了一锅粥。
后来,薛停云是怎么被扶进内室,大夫又是何时到的,林鹿栖竟然全没注意,等从气怒与忧惧之中回过神来,大夫已经在细说薛停云的情况了。
“……姑爷拔除蛊毒不过月余,本该好好休养,但却奔波劳碌,还三番五次地动用仙力。从脉象看,姑爷已有十个时辰未合眼了。”
林鹿栖甩了甩脑袋,望向两鬓斑白的大夫,急切地问道:“有多严重?吴大夫,您尽管说实话,他什么时候能醒?接下来要养多久?”
吴大夫又细细把了一通脉,认真道:“小姐不必太过忧心,姑爷的身体底子很好,这次昏倒也是因为过度劳累,明日之前必能醒来。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务必要静心休养,若再有这般操劳,老朽也不敢保证姑爷的身体能撑多久。”
吴大夫调整了药方,又嘱咐了一些细节,便退下了。药很快煎好了一副,由南覃端进内室后,内室便沐在了袅袅药香之中。
药温了几回,入夜时分,薛停云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坐在床边的林鹿栖清冷的侧颜。
“栖栖。”他滚了滚喉结,声音沙哑,却满含深情。
林鹿栖的心脏猛地一跳,却强行压抑住了那阵悸动,脸又向反方向侧过去几分,只留给薛停云一条冷丽的下颌线。
薛停云知道林鹿栖是生气了,还气得不轻。说起来,林鹿栖已经许久没有对他生过气了,可今日偏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