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钟离答道:“好,二当家的请便,我也确实觉得肚饿了呢。你也不要太过劳神,略思量出个头绪来,也早点儿歇着吧?”
说罢,莽钟离遂到西侧的耳房里喝酒用饭,张梦阳则回到后院里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暖儿说知。
暖儿听他说完,点着头道:“原来方天和那帮贼寇,叫做红香会。老爷,我看那帮人凶蛮霸道的,坏人多而好人少,你今后还要尽量少与他们来往才是。”
暖儿这话,若是一刻钟以前对他说来,张梦阳肯定深以为然,但此时他却说道:“你说他们当中好人少坏人多这不假,可他们不管好坏,但对会中弟兄倒还都能诚心相待,肝胆相照的。你放心暖儿,与他们相处,我会加些小心,把握好分寸的。”
暖儿道:“他们这些人既尊你为二头领,暖儿倒不担心他们会成心害你,怕只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长了,于老爷的名声有累。”
张梦阳哈哈笑道:“什么二头领大头领的,又不是什么朝廷命官,随他们胡叫去呗,我反正不拿这种事儿当真的。”
“你不当真,人家可是当真的很呢,这不刚刚得到有人反叛朝廷的事儿,谁也不告诉,先就跑来告诉你呢。”
“暖儿的担心老爷我理解,不过你要知道,这坏人嘛,就好比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既可以用他们来干坏事儿,也可以用他们来做好事儿。
比如今天,他们得了郭药师变节的消息,立马赶来报告给老爷我,好使得朝廷有所防范,不让他的奸谋得逞,这就是他们所做的好事儿了。”
“老爷,你说的这个郭药师,我陪着太后在外朝的时候,倒是见过他两次。”
“哦,那你给我说说,这个人长得是怎生一副模样。”
“我听太后左丞相他们与这郭药师议事对答的话里,这人带领着他的人马,主要驻防在燕京西南的涿州和易州。那两个地方紧邻着白沟河,他要是想私通大宋,原是最容易的。”
“嗯,这个我知道。听近侍局里的弟兄们说,他是籍贯辽东的汉人,并不受太后的待见。”张梦阳说。
暖儿答道:“何止是不受太后的待见啊,老爷你有所不知,太后虽然看上去冷若冰霜,喜怒令人不可琢磨,但我从她眼睛里,可分明能看出来她对那个人很腻味。”
“哦,是么?是那个郭药师长得不好看么?”
暖儿笑道:“老爷你可又说错了,那人长得何止是不好看哪,简直就是个丑怪。个头儿倒是挺高,可生就了一张又黑又长的刀条脸,一对好大的扇风耳,恨不得比兔子的耳朵还大。”
张梦阳哈哈笑道:“一张脸又黑又长,耳朵生得比兔子还大,那不就是一头毛驴么?”
暖儿听了他的话,笑得前仰后合,好容易才忍住了笑,说:“还是老爷一语中的,经你这一提醒,我还真觉得他活脱脱就像一头大毛驴了呢。就是一双贼兮兮的小眼睛,不如人家毛驴的大。
嘴巴也没有毛驴的大。不过他的嘴巴虽没毛驴的大,可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他那个又尖又大的长鼻子,跟他那张刀条脸可真是绝配。”
张梦阳笑道:“这么一张脸,一张嘴,一个鼻子,再加上一对贼兮兮的小眼睛,这样的五官搭配,可真说得上是天下无双了。
“可是,如果仅仅因为长相难看,就不被待见,那咱太后是不是太也以貌取人了?咱关起门来说,太后在这事儿上也不全然占理。”
暖儿急道:“你不知道老爷,太后看在先皇的面上,心中虽对他不喜,其实表面上还很过得去的。在朝堂上听政之时,把他的位子排得也很靠前,丹墀之下右边第二个位子即是他了,仅在太子太保耶律大石将军之下,还在许多老臣之上呢。
只是这人太也不识抬举,居然敢对太后动起了……动起了那个心思。”
张梦阳听她这如此一说,兴致顿时大涨,忙追问道:“哦,是么?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是怎么知道她对太后动起了那个心思的?”
暖儿撇撇嘴道:“听宫里的姐妹和太监们说,在先皇还在世的时候,童贯指挥的大军自易州方向来犯,郭药师带领他的士卒抵御之时,打了个很大的胜仗。从那以后,他就自大的很,总以为是自己替燕京挡了灾,保住了燕京的大辽朝廷。
其实耶律大石将军和萧幹将军,哪个都不比他差。萧幹将军虽是太后的亲哥哥,可也真是厉害得紧,听说他曾率领一帮饿得面黄肌瘦的新军,屡屡重挫那些兵精粮足、金盔银甲的宋人呢。”
张梦阳点点头说道:“自高自大、自以为是的人,往往都有这个毛病,自觉得到处都离不开他,离开了他什么事情也转不了。实则不然,有他往那里一站,不仅人人心里都觉得讨厌,恨不得他远远地滚蛋了才好,其实就算没有了他,各种事情不仅撂不下,兴许较之他在的时候,做得更好呢。”
“嗯,老爷说得对,这也叫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