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宁哥接着说道:“就在我想要离开汴京的时候,有一天夜里,在我所住宿的客栈中,忽然听到了一声女子的哭泣。那声音极是短促,也并不如何清晰,寻常人的听力根本无法辨识出来。彼时虽说时辰已近三更,可我仍无睡意,便动身起来,去查探着声音来自何处,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张梦阳心想:“莎姐姐好奇心也忒大了些,夜间男女偶行夫妻之事,做妻子的情不自禁的叫出些声来,也实属寻常。待她们发觉不适立时掩口,往往已是不及,声音已然多多少少地送出了些去,这也就造成了她所说的极是短促的效果了。哪里有什么稀奇了?
在我和莺珠、姨娘她们一起的时候,便就是如此,和师师、萧淑妃、月里朵她们一起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有汴京皇城里的那些娘娘们,一个个地知道自己做贼心虚,无论如何摆布她们,她们也都银牙紧咬地坚持,自始至终不出一声。当然,那样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了,就不能以寻常而论了。”
就听莎宁哥接着说道:“我在那家客栈的房间逐个儿地搜寻下去,终于在后跨院的一间单房里,又听到了那女子的一缕哭声。但这缕哭声极轻极细,较之我头一次听到的那声还更短促些。
当时我还以为是汴京的泼皮地痞之徒,诱拐了良家女子来此,做那等没天理的勾当,但我很快就发现,黑暗里的门窗之上,有两个黑乎乎的人影趴在那里,似乎是在朝屋里头窥看。
我虽觉吃惊,但并没去打扰他们,只是更加好奇那件单房里面究竟在发生着什么,趴在门窗处的这两个人,究竟是寻常好事的流氓无赖,还是有着险恶用心的大奸大恶之徒。
我便纵身飞上房檐,倒挂在后窗之上朝里窥看。由于是紧贴在窗户之上,所以听得较之方才那是更加清晰了不少,而且从舐破的窗纸洞中,看到屋内的方桌之上,点着一碗灯,那灯苗只不过如一粒豌豆那般大小,却也把房里的情形照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看到,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正逼迫着一个衣着鲜丽的女人做那等见不得人丑事,那女子的嘴上,已经被塞上了一团物事,再也出声不得。我当时只想看看趴在门窗外的那两人到底意欲何为,这场闹剧最后会以各种方式收场,因此也就默不作声地躲在那里等待着。心想若只是歹徒劫色那么简单的话,最后将他们一股脑儿地杀了也就是了。”
粘罕和娄室等人都是想:“既然她把这事儿在如此郑重其事的场合里说出来,就肯定不只是歹徒劫色那般简单了。”
张梦阳心中也想:“照莎姐姐这么说来,此事还不是夫妻间行正常的周公之礼了,两口子哪有穿着衣裳搞事情的?而且还把人家女子的嘴巴给堵上。看来此事果真有些蹊跷。”
“但那男子完事儿之后,一脸满足地搂着那女人说话儿的,像是在对她说着些安慰之类的言语,而那女子只是嘤嘤地低泣。就见此时房门忽然被人自外推开,一直在外偷窥窃听的两个家伙撞了进来。他们进去之后便把门掩上,一脸谄笑地对着那男子作了一揖,口称‘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将军而今美愿得偿,终于把蔡太师的小雪鸽弄上手了,我等在外边看着,也是着实替将军您高兴呢。’”
“那被称作将军的男子看到他们进来,似是吃了一惊,应该没料到外面有人居然有人在窥探着他的勾当。但他立刻便镇定下来,冲着那两人拱了拱手说,承蒙二位帮忙玉成此事,本官不敢或忘,回去之后立马就将五百两纹银奉上。只是,这后事还得请二位继续去操劳一番,天明之时到城外雇辆骡车,咱们得把雪鸽姑娘悄悄地运出城去才可以,在此处多耽得一刻,恐便增一分夜长梦多之虞。”
那两人若无其事地呵呵一笑道:‘马将军这么说可外气得狠了,我两个刚刚托庇在大人的府上,对大人尽点儿孝心那是理所应当。银子不银子的,倒也不如何放在心上。’
“那姓马的武官听了这话之后,表情微微地一怔,随即说道:‘哦,银子嘛,你们只管收下便是,今后你两人便是我的心腹亲随,待事机凑巧之时,一定会给你们谋个好的前程的。’谁知这位姓马的把话说到这地步,那两人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冲着他呵呵地坏笑。”
那姓马的武官见他们如此,脸上的神色当时便有些惶然,已没有了方才的镇静,紧锁着眉头对他们说:‘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么?’那两人中较矮胖的一个说,实话对大人您讲,我们哥儿俩不图您的钱,也不指望你给我们谋什么前程,咱哥儿俩只是想告诉您知道,这小雪鸽姑娘,在蔡太师所有的姬妾当中,算的是极得他老人家宠爱的。莫说这身材样貌是万里挑一的,就是她的琴棋书画,那一样不是极好的?我看就是和御香楼的李行首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呢,说她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你只把区区五百两银子拿出来搪塞,可把咱哥儿俩瞧得太小了,也把雪鸽姑娘瞧得忒也贱了点儿。’”
张梦阳心想:“这两个家伙,居然把那什么小雪鸽拿来跟师师比较,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