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宾楼是竹山县城规模最大生意最好的酒楼,也是县城消费最高的场所,养着一大帮乐伎舞伎,据说掌勺的大厨是从神都来的,神都的达官显贵们吃什么,只要钱花够了,就能在会宾楼里吃上同样的菜色。
县城富户将在会宾楼里宴请待客,当作是一件脸面增光的事。
除了噱头十足,会宾楼里还有另外一件为人津津乐道的宝贝,就是前代炀帝时期的宫廷名酒“玉薤”。
到过神都的人都听说过“玉薤”的大名,这种宫廷名酒原本只作御贡,隋朝灭亡后,玉薤酒的酿造技艺流落民间,被前太尉、赵国公长孙无忌所得,成了长孙家的摇钱树。
显庆四年,公元659年,长孙无忌被诛后,长孙家随即没落,玉薤酒的秘方再度辗转失踪,不知道落入何人之手。
天授元年,公元690年,玉薤酒再度出现,并且作为庆贺代唐立周的御贡珍品,受到了武则天的金口称赞。
此后玉薤酒再次名声大噪,并且出现在世面上,受到了显贵富商的追捧,身价倍增。
无人知道玉薤酒是何人在经营,只知道即便在神都,玉薤酒的供应也极其有限,只有几座背景深厚的大酒楼才有。
会宾楼每月也只能供应十五斤。
至于价钱,按两算,每两二十贯钱,实打实的天价!
陶昌如约到达会宾楼,两个孔武有力的褐衣汉子将他带到四楼包厢。
一名身着紫色绸衫,幞头上嵌有一块红玉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露台凭栏倚眺着大半座县城。
他手里转动着一对青色玉珠,圆润晶莹,名贵不凡。
包厢四壁挂有壁灯,有金蟾香炉燃放着名贵麝香,地上铺满一块鲜红色,金丝花纹繁复的大食国地毯。
陶昌独自上楼,他的车夫和仆从被留在楼下。
陶昌不是第一次到会宾楼,以前和县学富户学子交往时,也曾到这里来消费过。
不过四楼他还是第一次上来,这间包厢更是第一次进,里面的任何一样物件拿出去,在县城都称得上是奢侈品。
陶昌有些紧张,但他情绪控制的很好,故作镇定地长揖,恭声道:“学生拜见巴主簿!”
中年男子转身走进房间,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淡笑。
他正是竹山县主簿巴叔言,同时也是会宾楼的大东主,竹山县首富。
“陶公子请坐!”巴叔言把玩着青玉珠,坐在上首主位,招呼陶昌坐在他右手边。
陶昌道了声谢,从容落座,脸色平静看不出有任何拘谨。
“上次陶公子写的那篇《鉴顾长康所作刘劳之像本官阅过后,印象深刻。陶公子不愧是本县才子,文采斐然,辞藻华美。本官已然决定,将那幅《刘劳之像和陶公子所写鉴文,一并送到房陵县,请张别驾欣赏。”
巴叔言语气平缓地说着,端起茶盏抿了口。
陶昌顿时精神一振,满脸欣喜地忙起身长揖:“多谢巴主簿抬爱!”
巴叔言说这话,就是表明愿意在张别驾面前抬举他,有了张别驾的赏识,他今后进州学的几率就大大增加,陶家在房州也能找到靠山。
巴叔言微微一笑,虚一抬手,示意陶昌无须多礼。
陶昌是县学优秀生员,县府重点培养的科举人才,陶家也是竹山县本地富户,再加上陶昌主动表露投效之意,巴叔言当然也乐得给点甜头。
当然,巴叔言也不傻,像陶昌这种在科举上有前途的士子,又是出身葛家乡学舍门下,放着堂堂县令葛绛不去投靠,而是跑来跟他眉来眼去,看中的肯定不只是竹山县这点利益,而是他背后真正的靠山,房州别驾张彦起。
那才是一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陶昌重新坐下,笑道:“其实学生这次求见巴主簿,是有一桩不错的生意,想请巴主簿入伙!”
“哦?”巴叔言放下茶盏,淡淡道:“这竹山县,寻常的生意,可入不了我的眼。”
“巴主簿放心,学生奉上的这桩生意,本县独一无二,您一定会感兴趣!”
陶昌将随身所带的一个小包袱放到桌子上,解开,伸手示意,“巴主簿请看此物!”
巴叔言放下青玉珠,捧起那包袱里的一绺细麻纱看了看,皱起眉头:“不过是些麻纱,有何独特之处?”
陶昌微笑道:“请巴主簿再仔细看看,这些麻纱较之寻常麻纱,有何不同!”
巴叔言捻着麻纱搓了搓,凑近仔细再看,果然看出些名堂。
“这种麻纱,光泽亮白,细如纤毫,却又十分坚韧,莫非是吴兴所产的白麻?”
陶昌略带得色,笑道:“巴主簿好眼力!不过这并非吴兴白麻,而是我陶家绞麻作坊,用苎麻所绞练出的细白麻!比之吴兴白麻更纤细白韧!”
巴叔言头脑十分精明,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陶昌话语里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