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们依旧面带犹豫,征戎,秦穆公也做过,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但终究觉得没有油水,后来的秦君们便丧失了西进的兴趣。
“这一次不同。”
子棘让人展开赵无恤送他的那幅地图,过去,秦人的了解不过是西羌,但地图上,西羌之西,还延伸出去了千里万里距离,一个个秦人以前从未听说过的邦国星罗棋布地坐落在上面,将他们连起来,便是一条若隐若现的路。
这条路,便是玉石之路,也是后来的丝绸之路,一直通向河西和西域……
“我从赵人去极西之地的使者处得到了这幅地图,在河曲之西,有一片土地极为丰饶肥沃,祁连山下,牛羊成群。秦人只要扫平羌戎,再攻占那里,便能再建一个强国!”子棘指着河西走廊的位置,目中炯炯有神。
“跟我去西方,我将带给汝等此处没有的肥沃土地,还有数不尽的隶臣妾,如此,便可以避开赵国锋芒,以图再起!摆在面前有两条路,往东,秦人覆灭;往西,秦国再起!”
言罢,子棘只等秦人们的欢呼,但久久都没有声响,他看得出来,他们交头接耳,仍在犹豫,而且因为不战而降的事情,他们对子棘已经没了信任。
见状,子棘后退一步,搬出了这次来西陲时,赵无恤为他准备的杀手锏。
一位拄着杖的老者从子棘身后走了出来。
“大巫,是雍城白帝祠的大巫!”
秦人迷信鬼神,尤其信奉神秘的巫咸,据说这位雍城的大巫就是巫咸的传人,视若神明。只有子棘才知道,这个老巫祝才没有那么神圣,在过去几个月里,他已经被赵无恤的钱帛珍宝攻陷了,心甘情愿为他安排祭祀,完成赵国兼并秦国,赵秦并为一家的仪式……
今天,也是赵无恤安排大巫来助子棘一臂之力的。
大巫在秦人中的话语权显然比在赵国呆了十多年,一回来就投降的子棘要高得多,他扫视了下方几眼后,秦国的公族也好,平民也好,就都停止了抱怨,纷纷向他朝拜。
大巫朝众人挥了挥手,干瘪的嘴巴笑了笑,一张口,就是一句让所有人惊骇的话:“二三子,不必怀疑,去西方,是国君的决定,也是秦人注定的天命!”
……
“天命?”秦人目瞪口呆,怎么一个比一个说的邪乎?
“汝等不信?”
见秦人们很诧异,大巫便如数家珍地说道:“秦文公时,有一块天外飞石,从东南方飞来,往西方而去,光芒耀天,夜如白昼,最后落在陈仓,陈仓一带鸡鸣不已,秦文公次日带人去一看,得到一块陈宝石,供奉于陈仓陈宝祠。当时有巫祝占卜,便测得此飞石的意思,是秦人当有西方,时人不明,还以为后来秦穆公霸西戎便已应验,其实不然,今日秦人随君上西征,才是昊天降下陈宝石的天意……”
秦人们依旧将信将疑,毕竟这两件事之间其实没什么联系,大巫见状,只好又说了另一件事。
“汝等若还不信,在陈宝石降临前数百年,秦仲为周附庸,西戎背叛周室,灭了犬丘大骆全族,唯独秦仲保全。周宣王时,便以秦仲为大夫,讨伐西戎。秦仲被西戎所杀,其子五人以七千兵卒西征,大败西戎,秦庄公这才被封为西陲大夫。庄公的下一代,依然与西戎苦战不休,由此可见,伐戎,从受封之时起,便是秦人的天命……”
在大巫的忽悠下,秦人意有所动,但还差临门一脚。
子棘看了看大巫,朝他点了点头。
大巫了然,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气力道:“汝等若依然不信,还有一事,要追溯到数千年以前。”
“我秦人被人称作东方牧犊儿,不错,吾等乃东夷嬴姓之后,而秦的一个祖先,便是夸父一族。传说夸父与太阳竞跑,想要去太阳落下的地方看看,途中,夸父感到口渴,想要喝水,就跑到黄河、渭水边上饮水;黄河、渭水的水不够,又去北方大泽饮水,谁料只走了一半便渴死,其头颅变成了华山,身体变成了秦岭,手臂变成了崤函,脚变成了陇山,连桃木手杖也化作桃林,这便是桃林之塞的由来……所谓秦川八百里,不过是夸父宽敞的脊背。”
所有人都静静听着这个故事,震撼无比。
“夸父逐日的道路,便是吾等嬴姓先祖迁徙的路线,夸父的身躯化为秦川,庇护秦国数百年,今日吾等终于被赶了出来,这不是因为赵国强大,也不是因为君侯不战,而是因为……因为这就是秦人的天命啊!”
大巫越说越快,越说越流利:“天命驱使吾等,要继续沿着夸父的方向,向西,向西,再向西,一直到太阳落下的禺谷,也就是这地图上的西海之滨……”
西畴下一片寂静,大巫说的神秘兮兮,但秦人这次却相信了,半晌间没人说话。连知道事实的子棘,也被他激昂的宣言弄得神志恍惚。
“向西!”
不失时机,大巫干瘪的手,指向了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