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内外一片昏暗。
掌两盏烛灯,微弱的光照亮方寸之地。
王欢欢从架上又搬来一堆卷帙,将先前翻看过的一摞卷帙又归放原处。
一直忙碌到天色微亮,王欢欢才停歇下来,开了门,走到门外,一眼看到了门旁倚坐着睡着了的一抹身影,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睡颜,乌发如墨,眉浓稠锋利,眼弧深陷,一双睫毛又卷又长的覆盖在下眼睑,鼻梁骨又翘有直,最耐看的莫过于那唇,丰润饱满,安安静静的抿着一条温柔的弧度,下颌有些胡渣,再看他整个人,都像是比前几日憔悴瘦削了。
风微凉,王欢欢俯身拍了他,他身上衣袍染了霜露的阴凉气息,倒叫她心底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意,李睦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眸,撞见她漂亮杏眸中噙着的温柔怜悯,微愣了一瞬,李睦明白过来勾唇笑了笑,抬手倏忽间扣着王欢欢的脖颈,将她生生拉到了怀里,指腹摩挲她的唇。
与她盈盈眸光对视。
李睦声音有一丝睡醒的低哑,“为夫一夜守着门,其中各种凄凉苦楚,你打算怎么补偿?”
“你倒是懂得讨赏呢。”王欢欢勾唇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凄然之色,她实在累得慌了,凑近吻了吻李睦略有丝凉意的唇,李睦还不及回应,她已抽身而去,窝在他怀里,调整了一番舒适的姿态,他胸膛间的温暖让她紧绷的心弦松落,睡意袭上,眼皮沉沉的打着架,竟在他凝眸注视下,睡着了过去。
临睡前,她低低呢喃,“就睡一小会,天亮了喊我起来。”
灰蒙蒙的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远处那处山笼罩在雾气之间,似藏了世外桃源,李睦将怀里的小娘子横抱了起来,朝着库房之内走去,就坐在椅上,将王欢欢搁置在膝上,任她在怀里沉沉的熟睡,他垂着目光,视线一点点描摹着她圆润秀气的容貌,本该趁早归长安,他却被困住,舍不得这一点美好柔软了。
吱呀——
有人推开了虚掩的门,有地瓜粥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王欢欢醒了,嗅了嗅空气中的地瓜粥甜味儿,循着源头望去,就看到一名有些眼生的男子,长得清隽如玉,穿着黑色衣衫,眸光沉沉,望着他久了,总会觉得他眼中闪烁着精光,像是老谋深算的一只狐狸,叫人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王欢欢细细瞧了一会,才将他跟两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对比一处,对美好的事物印象总是会特别深刻一些。
“李树吧?”王欢欢问道。
李树面上掠过一丝讶意,重重点了点头,很高兴道:“是是,大……大寨主还认得我啊?”
李睦不悦地皱了眉,这突然出现的男子,让他莫名其妙看不顺眼。
“跟我夫君李睦一个姓氏呢。”王欢欢从李睦膝上离开,说话间走向了李树,指了指他手里端着的一碗地瓜粥,“这是端来给我的?”
“嗯。”李树咧着嘴笑着点点头。
李睦站在案旁,显得孤零零的,也有几分多余出来的挫败感,目光幽幽的盯着两人望着。直到某一小娘子尝了一口地瓜粥,良心觉醒,转眸回望着他,眸光莹莹清亮:“地瓜粥很不错,李睦,你不如跟着李树一块去厨房打一碗吃吧?”
“请。”李树笑道。
李睦随着李树的步伐,一齐离开了库房。
用过一碗粥,王欢欢舒展了一番筋骨,又走回到案边,将看过的一摞卷帙搬回原处,继续把剩余的近几年涉及到钱财米粮地盘兄弟数量等卷帙一一仔细翻阅过去。
午后。
王欢欢耐不住倦意,趴在案上睡觉,李睦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吹来一阵阵清凉舒适的风。
梦里无忧无意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倏忽跑来,慌慌张张地从敞开的门冲了进来,一下子跪在地上,身上袍子沾染了大片大片血迹,脸色愈发显得苍白,眼神哀伤的望向案上被惊醒的小娘子,她揉着惺忪睡眼,缓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声音已响了起来,“发生什么事?”
“神老被洞头寨的人抓去,对方还砍伤了我们六名兄弟!”
“好狂妄的洞头寨!”王欢欢大怒,未知察觉间,所有的怒火都倾注在手掌上,“砰”地拍在案上,“咔嚓”一声脆响,以她落掌的地方向四周呈现蜘蛛网形状的裂痕,触目惊心,那禀告的瘦长脸彪匪吓呆,一旁的李睦也吓呆住了。两人都不约而同朝她手掌瞥一眼,完好无损,愈发的红润而已。
“什么时候练得神功?”李睦咧嘴尴尬问道,心脏怦怦乱跳,恐怕哪一天让王欢欢知道他干了这桩事,能一掌把他拍成肉泥吧?
“天生的。”王欢欢傲然地看了一眼李睦,回音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待在库房内的李睦幽幽叹口气,不知道死乞白赖讨来了这媳妇,将来会不会后悔一番?
已经听到外边的王欢欢一改柔软声音,粗着声音大喊道:“柱子,李树,你们去叫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