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运回到府上,把答应的办家宴事情,交给夫人陈氏去办。
陈氏缩脚罗汉榻上,气呼道:“一个小娘子,现在让她爬到头上,以后还了得?”
谢运负手身后,烦躁地来回踱步。
帘子被揭开,小丫头进来通报:“姑奶奶在外边侯着,要见老太爷老夫人。”
陈氏瞧了一眼怒火中烧的谢运,摆了摆手,“让她回去歇着,别来烦老爷。”
谢运板着脸:“让她进来。”
陈氏一脸稀罕,瞅着谢运,他脸色难看,看谁的眼神都透着一股煞气。陈氏眼皮子突突的一直跳,陈氏坐着站起身,去搀扶谢运的手臂。陈氏是谢运续弦夫人,十五岁那年嫁给三十余岁的谢运,一晃继嫡长女谢菀也已经丢失十八年有余了,陈氏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了,又冒出个讨债的野丫头,这几日谢运脾气都是善变易怒。
陈氏劝道:“圆娘聒噪,还是别招她进来,惹人心烦了。”
谢运哼声,凉凉瞟了一眼陈氏,又转目光落向那垂手立着的小丫头,“让她进来!”
陈氏眼皮子跳的更凶了。
谢运抓了一盅茶盅,猛地仰头灌了几口,凉了的茶水,也不能熄灭他心头怒火。
临别前,那位外孙女王欢欢,还撂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外公真查不出我阿娘的事情是谁捣鬼的吗?现在还讲几分情面,等我亲自查出来了,休怪我们一帮乡野粗鲁人,把府上闹得家宅不安。
谢圆款款走了进来。
谢圆的眼圈底下泛青黑,好几日都睡不踏实了,“志远他……”
“我问你,菀娘失踪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谢运拨高了音量,喝问道。
谢圆颤抖。
陈氏低低地道:“老爷,事情都过得这么久了,还提她做什么?传到外人耳根子,我们一家子脸面摆放哪去?”
谢运怒瞪她:“这事,你是不是也掺和了?”
谢圆眼底恐惧,直直的望着陈氏。
陈氏恍惚间想起了那夜的事情,母女俩共处一室:
“母亲,我把菀娘弄丢了。”
“怎么弄丢了?”
“母亲,手头不是缺钱吗?我把她卖了。足足一千两呢!喏,给母亲。”
“嘘,别外传,这事决不能让老爷知道有我们掺和的份。今日只当什么事都不知,明日老爷问起,再推说给随从身上。”
“爹好面子,打死我也不认,爹肯定不会去那种肮脏地方捞人的。”
“什么肮脏地方?”
“那人只说是窑子吧。我也不知道是何处的窑子。人说,菀娘那皮相,寻段时间,一定能成花魁。”
“那你不知道多要点钱?”
母女俩低低的窃语笑声,在昏暗的屋内,细细碎碎的响起。陈氏脚下一软,后退了几步,坐在了榻上,随后悲恸的哭了起来,细细地数落道:“我十五岁嫁给老爷,为老爷生儿育女,为老爷恪守本分,做尽了一个贤妻良母该尽的责任,眼下老爷竟然为了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疑心我跟圆娘……”
陈氏说不下去,捏着手帕,呜咽哭泣。
谢运怒容收敛三分,“圆娘,留下来劝你阿娘。”
“爹去哪?是去救志远吗?”瞧外边天色漆黑,谢圆期待的看着谢运,只希望那小娘子识趣,趁着夜深人静把人还回来。哭泣的陈氏悄悄地扯了扯谢圆,瞪了她一眼,谢圆不说话了。
谢运往外走,留了一句,“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救得了哪个?一个小丫头都能踩着头上百般羞辱。”满满颓丧失意,渐行渐远了。
陈氏止住了眼泪。布满褶子的尖瘦脸庞上,露出一抹凶戾神色,“她既然让我们不得安宁,休怪我让她提前去跟她那短命的娘团聚。”
谢圆扯了扯陈氏的手,“母亲,别忘了志远还在她手里,等志远回来了,再做打算吧?”
陈氏不说话,谁也不知道她眼底流窜着精光,又在盘算着什么诡计。
“大娘子——”
屋外传来紧张的声音,是柱子的声音。
夜已深了。
王欢欢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声响,猛地坐起身,走出去打开门,就看到柱子一脸的焦急:“出事了!钱庄那边出事了!”
王欢欢睡意顿消:“出什么事了?”
“一个叫王霸的,带着一伙外人,洗劫了我们存放在钱庄地库的十几箱银钱。”柱子眼泪落下来,这是猛虎寨这次带来长安的几乎全部的可流动的积蓄,数百兄弟们都靠这些银钱过活下去,柱子心怦怦跳,觉得像是走到了穷途末路了,柱子恨得想要杀人。
袁有袁福两兄弟还在路上耽搁着,钱庄的进展安防事宜目前都是交给大鱼跟柱子带一批兄弟去办的,筹资任务交给林有福去办的。
这才隔了两天不到,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