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是管着盛思颜的首饰头面的。
听盛思颜问到那支金丝钻半月簪,木槿皱了眉头道:“大姑娘那天进宫的时候只戴了那支金丝钻半月簪,后来……从水里被救起来的时候发髻都散了,簪子……也不见了。”
那就是说,掉在宫里飞来亭下面的水潭里了?
盛思颜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垂眸道:“好吧,以后再说。”
那水潭又深又冰冷,她可不想为了一支簪子,就劳师动众,让下人去给她捞簪子。
简直是跟大海捞针一样,根本就捞不起来的。
想起那天她刚醒来的晚上,在院墙外面那株白果树的枝叶里惊鸿一瞥,好似她的金丝钻半月簪在月色下熠熠生光……
盛思颜在心里幽幽地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根本不可能是那支簪子。
第二天,盛思颜醒得很早,但是懒怠起床,就赖在床上跟木槿和豆蔻说笑。
到了吃早饭的时辰,盛思颜还是不想起来。
木槿正笑着劝她,就听见薏仁在外面笑嘻嘻地道:“木槿姐姐,你出来一下。”
木槿对盛思颜笑了笑,“大姑娘,奴婢先出去一下,你还是快快起来了吧。说不定等下小枸杞就跑来了。”
盛思颜笑着道:“你先出去,如果小枸杞来了,让他进来玩就是了。”
木槿笑着摇摇头,出去问薏仁有什么事。
薏仁笑得脸都红了,指了指外间堂上的八仙桌,道:“王公子给大姑娘送吃的来了。”
“啊?”木槿吃了一惊。
她抬头,看见王毅兴背着手站在门口的回廊下,逗着门廊上挂着的鸟笼里面的黄鹂鸟。
“王公子费心了。”木槿忙过去行礼。
王毅兴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们大姑娘呢?”
木槿犹豫了一瞬,还是道:“大姑娘身子还没有好利索……”
言下之意就是盛思颜不是有意赖床,而是病还没有完全好。
王毅兴丝毫没有起疑。
盛思颜中了蛇毒,还从山顶被瀑布冲到水潭,这样大的波折,一般人不死也要脱层皮,怎么可能马上就活蹦乱跳呢?
王毅兴表示理解。
“是要好好养养。昨天我看她吃什么东西没有胃口,虽然你们家不缺吃的,也不缺补品,但是那些东西总不能当饭吃。”王毅兴顿了顿,回身指了堂上的八仙桌,“我就给她做了些吃的,等她起来之后,你们拨给她吃吧。”
木槿听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王公子有心了,奴婢这就去跟大姑娘说一声。”
“不用了。天还早,让她多睡会儿。”王毅兴要拦着木槿。
木槿却已经快步走到屋里,悄声对盛思颜道:“大姑娘,您看,王公子都给您送早饭来了,还不起来?”
“啊?”盛思颜吃了一惊,“真的?”说着马上手忙脚乱起身,让木槿给她找衣裳穿,又胡乱绾了个鬏儿,就从里屋跑出来。
王毅兴本想走了,但是抬头见盛思颜从月洞门里掀了帘子出来,一头秀发只胡乱绾了绾,不少鬓发纷纷乱乱垂在耳边,倒是更妩媚了。肤色白腻中透着嫣红,就像是上好的冰瓷斜斜画上的一笔粉嫩。
双眸灿灿如星,看着他,满心欢喜。
王毅兴禁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回身跨过门槛,拉着盛思颜的手,一起往八仙桌那边走。
八仙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三个碟子和一个小碗,还有一个粗陶沙煲。
王毅兴指着桌上摆的吃食,道:“这些都是我做的,你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韭菜合子,香煎小银鱼,鸡汤豆腐皮儿,还有柴鱼蛇羹粥。”
盛思颜一一看过去。
一个碟子里面放着四个叠在一起的烙得金灿灿的韭菜合子,合子从中间切成三角形,露出里面青绿的韭菜、黄澄澄的鸡蛋、红红白白的鲜虾仁,一看就很好吃。
第二个碟子里放着香煎小银鱼,那鱼拿鸡蛋和面粉裹了再过油炸,放一点点椒盐沾着吃,外面的鱼皮炸得焦脆咸香,里面包裹的鱼肉嫩软鲜甜。
第三个碟子里就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鸡汤豆腐皮儿。这碟看上去其貌不扬,没有什么出奇,但是最考功夫。
鸡汤得是用一年生母鸡,太小不够汁浓,太大肉又太柴,影响了汤的质量。剥了皮扔到汤煲里,只加姜,和浅浅的一锅泉水做引子,将鸡肉熬得都化在这水里,就成了上好的浓汤。再放一点点火腿提鲜,最后把豆腐皮放进去,小火煨,熬到汤汁都干了,捞起来晾着,等凉了切片装盘就可以吃。
而盛思颜面前的小碗里面,就是熬得发绵的柴鱼蛇羹粥,还冒着丝丝的热气。
看着这些熟悉的饭菜,盛思颜眼角都湿了。
她飞快地扭了头,拿手背在脸上抹了一下,才回头含笑对王毅兴道:“王二哥,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