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山民是在一阵疼痛中醒过来,醒来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全身的疼痛从何而来。
呆呆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记忆才渐渐从脑海深处重新涌了出来。
大雪坪漫天的雪花、纵横的沟壑,还有那最后一击,和眼前消失的最后一抹光亮。
陆山民脑中恍惚,不确定自己是已经死了,还是仍然活着。如果是死了,为什么还能看见东西。如果还活着,他有些不相信自己还能够活下来。
直到看见少年走进房间,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还活着。
少年看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凌厉,如果眼神能杀死人,他已经用眼睛杀了陆山民千百次。
拆纱布、换药,重新裹上纱布,他的动作很粗鲁。
陆山民浑身无法动弹,任由少年在他伤口上发泄心中的仇恨,疼得他大汗淋漓。
接下来几天,大多数时间陆山民都是独自躺在床上。少年每天早中晚准时走进房间,给他换药,给他喂饭。
刚熬好的稀饭冒着浓浓的热气,少年不管稀粥的滚烫,掰开陆山民的嘴就往里面灌。
滚烫的稀粥像一条火龙一样,从口腔沿着食道进入胃里,所过之处,犹如烈火焚烧。
几天下来,嘴角满是烫伤的水泡,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自始至终,陆山民没有吭一声。
其实第二天,陆山民就已经能活动手脚,不过他并没有让少年知道,仍然任由少年对他百般折腾。无关其他,因为他发自内心理解少年的心情。
这一天,他起身坐在床上,缓缓的调动内气修复全身的经脉,冥想着与吕不归一战之后所带来的感悟。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稀粥,狠狠的盯着他。
“你早就能够起身”!
陆山民点了点头,平静的看着少年,他恨吕家人,但对眼前的少年,从一开始就恨不起来。
“相比于你心中的悲痛,一碗烫了点的稀粥不值一提。我只是想让你心中好受一点”。
少年紧紧的咬着牙关,双眼瞪得通红,手上的碗也微微的颤抖。
“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扭下你的人头替他们报仇”。
少年将稀粥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陆山民起身下床,跨出一步,全身肌肉疼痛难忍,试着走出去几步,才习惯了这种疼痛。
喝完桌子上的粥,陆山民扶着墙壁朝外走去。
外面,天空仍然还下着雪。
少年在雪花中狂舞,一招一式杀气浓浓,还有些柔弱的气机在院子里波动起伏。
陆山民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
少年灵动的身形在院子里卷起漫天的雪花,雪花时聚时散。
雪花中,少年一次又一次的跌倒,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
他的手掌上,鲜血溢出,院子里的雪地上留下点点斑驳的猩红。
陆山民淡淡道:“心若明镜,境鉴心生。内家气机来自于天地,并非自身之外。凡外来之物必与自身相互排斥。心若不静,排斥越甚。”
“你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纳天地之气入体,是难得的天纵之才,假以时日胜过我并不是不可能。但内家一途径,最忌急功近利,欲速则不达”。
陆山民的话不但没有让少年的心静下来,反而更加激怒了他。院子里气机的波动变得混乱繁杂,雪花在空中四散飘落。
少年突然停下动作,站在当地,狠狠的盯着陆山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用你管”!
陆山民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也许对你有帮助,想不想听”?
少年脸上满是狠意,但眼神中多了一丝纠结。
陆山民淡淡道:“我曾经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籍,上面说,人无法心中的仇恨,但可以把仇恨隐藏起来,让人不受仇恨情绪所影响正常”。
见少年眼中闪烁着怀疑,陆山民淡淡道:“历史上最出名莫过于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他完美的将仇恨深埋在内心深底处,以至于不影响他在吴王夫差面前表现得完全没有仇恨的样子”。
陆山民缓缓的坐在门槛上,这个轻微的动作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很难,毕竟越王勾践这样的人物是万中无一。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见少年眼中仍有犹疑,陆山民接着说道:“你本可以很轻松的杀了我报仇,即便你不动手,任由我躺在日月坪,我也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但是,你控制住了,这足以说明你能够做得到”。
陆山民笑了笑,“你不用怀疑,你比我强多了。你才十五岁,要是我在你这个年龄,我一定做不到。我会完全失去理智的将仇人的脑袋拧下”。
听完陆山民的话,少年缓缓的闭上眼睛。
良久之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的仇恨比刚才少了几分。
陆山民感到颇为惊讶,如果是他,他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