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赵昚离开,赵楚仙回首,看一眼赵铁脊,缓步过去,来到赵拥雪的坟茔前,弯腰提起酒壶和酒杯,斟酒,递给赵铁脊,又自斟一杯。
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大步而去。
男儿之间,无须多言。
皆在酒里。
赵铁脊看着赵楚仙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密林里,才低头看着手中酒杯,眼神明亮,没喝酒,将酒洒落在妹妹的墓碑前。
继而斟酒自饮,直到酒尽人醉,赵铁脊才起身,几步之后回首,看着妹妹的坟茔,呢喃着说:“拥雪,你听见了吗?”
说完大步而去。
好好活着。
带着妹妹的梦想活下去,看这个世界,看赵楚仙能走到什么地方,他所过之处,是否有妹妹鲜血绽放出来的花朵。
那一定很美。
……
……
舟子已经在翠心岛外等着,赵楚仙登舟。
撑篙。
一舟如叶,划破宁谧湖面。
丁一在岸上等着。
依然是来时的马车,只是马车上多了一个人:镜花。
盘膝而坐。
镜花很是娇小玲珑,不足一米五。
按说如此身高,应是胸平足以平天下,只不过这位凤仪、清异司主司天赋异禀,垂垂若瓜的风光,惊艳岁月。
让人充满遐想。
黄昏不敢遐想,丁一也不敢。
有这个念头的人,大多都已经死了,比如帝军之中有位德高望重的实权将军,其次子纨绔,以恩荫的方式在皇城护卫中当了个参将,第一次见到镜花之后惊为天人,不知天高地厚,欲要将镜花纳为妾室。
然后他死了。
没动用锄房,清异司出手。
那位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虽然明知道次子是异人的案件是清异司屈打成招,但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默默忍受。
因为适时,东宫娘娘如日中天。
倒是那位将军的长子,一位读书人,名叫薛人圭,怒发冲冠,按剑冲到镜花的府邸里,斯文儒气丢了一地,拔剑嘶吼着喊镜花决一死战,被镜花随意的三番五次打落泥泞后,也依然毫无畏惧。
镜花将他打晕,竟然笑着让人将他送回去。
送了一句。
这才像个男人,可惜是读书人。
镜花示意赵楚仙坐在他对面,略有忧心,“宋王来京畿的事情暴露了,为了避免藩地被汉王趁虚而入,他从翠心岛离开就立即启程回宋地,已着我转告娘娘,你在平江集落郡王府的事情,京畿这边无须担心,他会一力承办。”
赵楚仙不语,镜花话没说话。
果然,镜花又道:“这位宋王很是圆滑,今日刚得到线报,在他来京畿之前,已分别找了理由,给燕王、北境秦王送了‘一点’钱去。”
财神出手,‘一点’也是很大一笔。
赵楚仙不解,“不给汉王?”
镜花摇头,“宋王怎么可能给汉王送钱,两人藩地毗邻,汉王可不是你花点钱就不对你发兵的人,所以宋王需要燕王和北境秦王有余力掣肘住汉王。”
真以为宋王的钱是随便送的?
有他自己的考量!
实际上最重要的一点,北境秦王要镇守北荒蛮夷,燕王要威慑西疆。
都很废钱。
别的不说,大将白起坐镇拱卫的那座大风关,城高五丈,宽两丈,仅是这一座关城的修建,就将北境秦王藩地内三年的赋税消耗殆尽。
而燕王藩地接境西疆的几座关城,亦是常年重兵驻守。
在这一点来说,宋王、燕王和北境秦王,对得起大骊。
所以娘娘就算登基后要削藩,也会先动汉王,燕王和北境秦王两位,在不确定西疆和北荒的稳定性前,谁也不敢动他俩。
赵楚仙嗯了声,“接下来娘娘对我有什么安排?”
镜花许是坐累了,腰肢前倾,以手肘支在腿上,撑着脸哂笑一声,“今日朝臣在大殿之上,有人不怕死的出列弹劾娘娘,说民间流传你是娘娘的私生子,空谷不来风,让娘娘证明清白。”
赵楚仙笑了起来,“区区臣子,也敢威胁东宫娘娘?”
镜花摇头,“御史大夫。”
可不是区区臣子,权柄重臣。
位至三品!
关键御史台这个位置很特殊,属于一个骂得杀不得的部门,历朝君王,若是没有绝对充分的理由而戕害御史台官员,大多会背上昏庸骂名。
赵楚仙沉吟半晌,“所以娘娘如何证明清白?”
镜花讽笑,“身正何惧影子斜。”
赵楚仙摇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镜花看赵楚仙的眼神奇怪。
赵楚仙摸了摸脸,“我脸上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