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黄逐渐明白了萧如薰的意思,大惊失色:“季馨所言……莫不是……季馨,那是俘虏,不是青壮!要那么多俘虏,我们哪有钱去养?”
“谁说我们要养俘虏?袁公,陛下在各地增开矿藏增缴矿税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袁黄一愣:“略有耳闻,朝臣大多不满,地方民怨沸腾,那些矿税太监太嚣张了,奴役当地百姓,长此以往,天下不稳。”
“若是以十万日人青壮俘虏代替百姓开矿,是否可行?”
袁黄张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让俘虏去开矿?”
“对啊,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有让犯人子女充当一些贱业的做法,既然本国人可以,外虏为何不可?反正都是俘虏,与其杀掉或者放掉,为何不使其为大明服务,贡献劳力,直接死在工地上不就行了?”
萧如薰冷冷一笑。
袁黄打了个哆嗦。
“袁公,对待外虏,是不需要有丝毫同情的,朝廷官员反对陛下开矿危害地方的理由主要是扰民害民,那咱们直接让日人俘虏去开矿,那是死是活我们都不必关心,也不用损伤当地百姓民力,俘虏不是大明子民,而是战犯,用战犯开矿,一分工钱也不用出,朝臣还有什么理由反对陛下开矿呢?”
袁黄细细思索一番,觉得的确是如此,只要着人好好看管那些战犯就可以了,但是……
“季馨支持陛下开矿?”
袁黄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当然支持,袁公不知道宁夏之战和如今这场战争如果没有陛下从内库直接拨银子下来,是根本打不了的吗?”
袁黄的面色也变得不太对劲了。
“陛下内库里的钱从何而来?自然是这些朝臣极力反对的苛捐杂税,但是换言之,陛下为何要开矿,要弄这些苛捐杂税呢?为何朝廷开战不从户部拨款,而要陛下从内库调拨银两?此事从嘉靖年间可就发生过许多次了,若是陛下内库中没有钱了,这仗还怎么打?”
袁黄沉着面容,说不出话来。
“那些朝臣,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得清清楚楚!地方税收被他们一贪再贪,税收一年比一年低,照理来说战事平定恢复生产,赋税应该比以往更高,但是如今赋税不增反减,甚至有些年份连三百万两岁入都不到,把百姓的钱财榨干,自己一文不出,十两银子的税收能被贪掉五两甚至六两七两!他们当真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
被萧如薰那么一吼,袁黄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眼神有些飘忽不自然,萧如薰所说的傻子肯定有,但是绝对不包括这位老先生,他是什么都看透了才心灰意冷的退隐江湖不再做官,而从另外的道路去尝试着救国救民。
“我是武将,凡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我只知道这仗是谁支持我打的,是谁给我钱,是谁给我粮和军械,仅此而已,我也只知道这些开矿的钱至少有一部分被用在了军费上,而被贪掉的赋税,却没有一两用在该用的地方,全被贪腐官员花天酒地去了!那么我自然支持开矿!
当然,我也读过书,我也知道民生多艰,我也知道生存不易,我也不是冷血之人,看到大明子民吃不饱肚子,我也难受,所以我才想着用俘虏代替大明子民,让他们好歹能休息一段时间,给朝廷省一点钱财,给百姓多一点喘息之机,这是我能做到的全部,也是我作为一个武将,可以为大明省钱的唯一方式,袁公!我错了吗?”
袁黄低着头,一言不发。
良久,袁黄深深叹了口气。
“季馨,有些时候,看得太透彻,反而不好。”
“袁公,这是文官的生存方式,萧如薰是武将,还是个很别扭的人,明明没资格管,却总是在想不该想的,非国泰民安不能心安乐,只有心安乐,如薰才能身安乐,如果说服不了自己的心,那就算有万贯家财富可敌国,左拥右抱美人如云,也一样不开心,与其一辈子郁郁寡欢,还不如放手一搏,纵死,不愧男儿。”
袁黄抬起头,深深地望着萧如薰。
“你若是进士翰林,那该有多好?可你为何偏偏是武将……”
“叶公也曾对我说过这句话,我对他说,大明,非进士之大明,非翰林之大明,乃天下人之大明,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非一二进士翰林之责,如薰虽地位低微,但亦有报国之志,此身不毁,此志不渝。”
袁黄怔怔的看着萧如薰,好一会儿,似乎面有愧色的闭上了眼睛。
“此言,足以让天下进士翰林羞愧至死!季馨,老夫不如你!”
话毕,袁黄长身而起,长叹一口气,缓缓步出了屋外。
十月初五,山东兵一万陆陆续续抵达了镇江堡集合,十月初七,宣大弓弩手陆续抵达镇江堡集合,十月初十,浙江的南兵大集团陆续抵达,大量炮手火炮抵达,只等宁夏火器营抵达,大军就算是抵达准备完毕了。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