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面对着袁术,艰难的躬下了脊背,低下了头颅沉声请求道。
“如今董贼接连兵败,其军心胆气已丧,正是进军洛阳最好时机,我知晓公路并非是卑劣之人,定然是被奸邪小人言语暂时蒙蔽,公路可愿重新助我?”
袁术看着孙坚布满血丝的眼珠,心中的愧疚更甚。
他和孙坚两人私交并不算浅薄,他也知晓孙坚的为人。
“文台,辛苦了……”
袁术长叹一声,他站起身来,扶起了孙坚,郑重其事握住了孙坚的双手。
“在下被小人蒙蔽,险些坏国家之大事,实在是有愧于文台。”
袁术眼眶微红,他紧紧的握着孙坚布满了老茧的双手。
这一刻,他没有再去想什么阴谋诡计,再去想什么割据一方,这时的袁术和那个在洛阳,曾经以侠气闻名的袁术袁公路身影慢慢重叠了在一起。
……
襄阳城府衙,荆州别驾刘先和刘表两人站立在庭院之中,观赏着身前的花草。
卫士站立于庭院之外,此时的庭院内只有他们两人尚在。
刘表身高八尺有余,比刘先要高了一头,虽然今年刘表已经四十有八,但却没有丝毫的白发,一路的车马劳顿也没有让刘表有丝毫劳累的迹象。
刘先顿了一顿,向着一旁不慌不忙正在浇花的刘表的问道:“使君,已经占据荆州七郡,不知使君以后有何打算?”
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庭院之中的花草之间。
如今天下形势瞬息万变,北地袁绍等人很明显已经起了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心思。
东西二帝并立,汉室威仪被董卓践踏,早已经是衰微了不少,如今各地州牧、郡守,皆是生出了异心。
天下已入大争之世,不日必将伐交频频,届时,强则强,弱则亡!
固守一地,不思进取,必定将会灭亡,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刘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走入了身后的亭中。
“听说,孙坚被天子任命为了破虏将军,领豫州牧,还授予了假节?”
刘先神色微变,孙坚的破虏将军还有豫州牧都是刘协所封,刘表称呼的天子无疑正是刘协。
刘表的立场,一目了然。
“是……”
刘先欲言又止,孙坚领豫州牧,还被授予了假节,这就说明刘协似乎很信任孙坚,无论是刘协的本意,还是刘宠的授意,这都不重要。
孙坚进入陈都,可没有请求过豫州牧一职,也没有带兵,更没有任何的威逼。
这是陈都朝廷自愿授予孙坚的官职,从这一点看来,孙坚备受当今天子的信任。
荆州可是曾经孙坚的地盘,原来的荆南三郡孙坚已经经营了数年。
但如今却是被刘表所占,而刘表荆州牧的官职还是长安的朝廷所封。
现在刘表想要支持刘协,但是却和孙坚交恶,倒是有些让刘先颇为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
刘表淡然一笑,他看到刘先的神色,瞬间便知道了其心中还有疑惑。
刘先跟随他多年,其一些神态上的细节,他自然也能注意到。
刘表抬起绢扇,轻轻的扇了扇风,凉风驱散了一丝闷热。
“如今东西两帝并立,各称正统,刘焉之前上书改置州牧被先帝所允,此事遗祸甚大。”
“董卓乱京,行废帝之事,倒行逆施,这也让天下局势进一步恶化,如今关东联军其心已经是十分明显,根本就是想要割据一方。”
刘表寥寥数语,已经是将天下的形势说的较为分明。
“孙坚为人虽然勇挚刚毅,其心向汉室,但其掌控豫州,一家独大,陈王刘宠虽然可以作为依仗,但是陈王毕竟是陈国之君,于礼于法皆不能招募太多军兵,天子如今身在陈都,手下可用之人几乎接近于无。”
“关东联军人心不齐,讨伐董卓之事,只怕是会草草收尾,大部分的公卿百官都被董卓控制,孙坚一人独大,长此以往,恐怕也有可能生出不臣之心。”
刘表看了一眼有些讶然的刘先,用绢扇指了指刘先的胸腔,摇头叹道。
“世上最复杂的东西,便是人心……”
“如今暂时不要不管其他地方,先稳定荆州,如今我军军势正盛,荆州七郡虽名义上已经归属于我,但是实际上各地豪强宗贼仍存不少,盗匪贼寇纵横山间水流,即日起,重心转移到剿灭残存抵抗的势力为主。”
刘表面色凝重,他站起身来,往着不远处的池塘看去。
“荆州就在豫州的旁侧,这样也可以防止孙坚一家独大之势。”
……
《三国志》评曰:“袁绍、刘表,咸有威容、器观,知名当世。表跨蹈汉南,绍鹰扬河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