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困于西山之上。
一切,彷佛是一场轮回一般。
孙静闭上了双目,便要去摸腰间的汉剑。
若非是他,若非是他决策的失误,若非是他一直被许安牵着鼻子走,这一战也不至于败得如此之快。
他的手中掌握着二十余万的大军,却是连明军的攻势半日的功夫都没有撑到,仅仅是两个多时辰,九里山和彭城告破,设下的二十七座连营被踏尽了近半数。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无能,国事艰难,天子亲召其回朝,托付重任
孙静的手终究是没有碰到他腰间的汉剑,在他刚刚伸出了手去之时,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
孙静睁开了双眼,看向前方,正好看到了刘协明亮的双眸。
刘协缓缓摇了摇头,他的神色显得很坚定,眼眸之中也没有任何的惊恐,往日间那昂扬的神采也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眸。
他已经从此前的惊惧之中缓过了神来。
虽然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但是刘协这样的心性却是极为罕见。
孙静的意识一阵恍忽,他突然明白了当初刘协刚到陈都之时,孙坚前去觐见刘协之后回来对他的所说的话。
那一日的景象孙静记得很清楚。
董卓乱京、妄议废帝、乾纲独断、汉室威信扫地,以致天下大乱,自长沙起兵以来,孙坚从来都是眉头紧蹙,神色深沉。
但是那一天,孙坚回来之时却是神采飞扬,眼眸之中都闪烁着光芒。
天子气
孙静近距离的注视着刘协,他终于明白了当初孙坚话中的含义。
孙静被刘协用双手托住,缓缓的站起了身来。
这个时候,孙静才发现。
曾经那个站着只是比汉剑要高了只不过一些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一名英武不凡的青年。
他的双手沉稳而有力,身躯挺拔,嵴背挺直,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
“彭城之败,非战之罪”
刘协托起了孙静之后,握住了孙静的手,郑重道。
“明庭大势已成,席卷天下不过只是迟早之事,就算据守江淮,也不过是延迟数年光阴。”
刘协的目光深沉。
天地反覆兮,火欲俎。
大厦将倾兮,一木难扶。
那一句自太平道内流传而出的谶言却是没有错误。
自章武元年变法开始,至如今已有两年多的时间,国家看起来富强了许多,军兵增多,财税增多。
但是实际上内中的矛盾却是在不断的加剧,因为有着绣衣使者,所以他很清楚国家和朝堂之上的变化。
国家危难之时,那些世家豪强却是仍然在想着自己的利益。
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些世家豪强却是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甚至还在争权夺利,仍然做着春秋大梦,以为能够和明庭可以一直相安无事,以为明庭醉心于扩张海外,而无心南下,认为再不济也能够退守江淮。
简直是可笑。
他看了明廷的那些报纸,他也知道了很多的原来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知道了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原因,他知道了生活在国家底层的那些普通小民,他们每日里所过的是什么样的时候。
他也知道为什么当初会有黄巾起义,他也知道了为什么会有百万人响应,使得八州震荡。
许安将一切的都看的很透彻,不仅如此,他还告诉了所有人事实的真相。
刘协现在一直都记得一句话,有些事从来如此,历来如此,但是却并非是应当如此,理应如此。
“我之所以不愿意退守江淮,就是因为我很清楚退守江淮的结果。”
“就算我等想要偏安,但是许安又如何会肯放过我们?”
“天下一统,国家完整,才是世间的正理。”
“自古以来如此,历来如此,也应当如此,理应如此。”
刘协的眼眸之中神采闪烁,有的时候,看着那些从北边送来的报纸,看着那报纸之上的内容。
他真的很想和许安面对面的交谈一番,他想知道许安事实上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能够将这一切看的如此的透彻。
如果不是敌人的话,他倒是真想和许安彻夜长谈。
之所以变法,其实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些报纸的影响,荀或最后的谏言只是一个契机,与其说是荀或说服了他,不如说是那些报纸,被许安的言论所说服。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刘协拍了拍孙静的肩膀,对于孙静他没有丝毫的怨恨。
相反,对于孙静他更多的是抱歉。
这份歉意,是对于整个孙氏的抱歉。
若非是孙坚,只怕是国家早已经崩溃,陷入四分五裂,群雄割据的场面。
天下动荡、国家残破,其毒祸比之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