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邑,这位‘军官’的任务······
——很可能是诈开城门!
想到这里,杨正便微微眯起眼,打量起城外的军官来。
黝黑的脸庞,高大的身材,一口地道的关中口音中,隐隐带着些许楚腔。
这一切,都在证明这个军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人。
但这些发现,非但没有让杨正放松警惕,反而对自己的猜测更加笃定起来。
——要知道这里是马邑,代国北方防线最前端!
在这里,可能出现太原口音的代国军卒,燕赵口音的材官将士,唯一不可能出现的,就是口音中带有楚腔的军官!
别说马邑了,整个太原郡乃至于整个代国,能在正式场合依旧语带楚腔的,只可能是从楚地流放来此的罪犯刑徒!
尤其是城外这个军官极力用来掩盖秦腔的,还是一口地道关中口音,这就更扯淡了。
如是想着,杨正便稍侧过身,对身后的随从交代道:“速备烽火,随时准备点火燃烟,示警楼烦!”
言罢,杨正又来到角楼之上,向自己的亲信军官吩咐道:“莫声张,悄然下城,令诸将士速至城墙,以待军令!”
将自己能想到的方面都做下安排,杨正方走到城门正上方,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远处。
——如果城外的军官,真是匈奴人用来诈开马邑城门的细作,那后续的攻城部队,应该就藏在城外不远!
现在,杨正要为接下来的马邑保卫战,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将军久等。”
似是刚爬上城墙般喘息两声,对城外的‘细作’打了声招呼,杨正便朝城外稍一拱手。
“马邑令杨···无邪在此,未知将军名讳?”
听闻城墙上,传来一道中年男子的身影,城门外策马而立的军官眉头稍一皱,疑惑地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
“杨无邪?”
嘀咕着摊开竹简,军官不由自语道:“马邑令,当名杨正才是啊?”
“莫非,乃氏杨名正,表字无邪?”
仔细将手中竹简从头看到尾,再三确定没有‘马邑令杨正,字无邪’的记录之后,军官稍一沉吟,便将竹简收回怀中,朝城墙上一拱手。
“无意直呼阁下名讳,然公务在身,还请阁下莫怪。”
“敢问阁下可乃马邑令,杨公讳正乎?”
听闻‘细作’此言,杨正顿时一愣,大脑飞快转动起来。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如果真的是细作,那必然不会对自己‘杨无邪’的自称感到意外。
即便提前做足了功课,从其他渠道得知了自己的名讳,细作也不至于拿出竹简反复查看。
——杨正看得清楚:那‘细作’从怀里掏出来的,分明像是存放在晋阳的官员册!
难道匈奴人的门路,都已经到了能将细作送入晋阳,拿到官员档案的地步?
若非如此,那城外那人就不是细作,而是一个真的汉军将官。
可若不是细作,那驻扎于晋阳的太原郡兵中,又怎么会出现口操楚腔的军官?
那军官又因何要用关中口音,掩盖那挥之不去的秦腔?
要知道当今天下,绝大多数地方的郡国兵,那都是就地招募的!
即便代国地广人稀,边防戍卒召不齐,也大都会从赵国、上党郡招收青壮,以作为补充。
哪怕是从地处函谷关外的河东、河南两郡,乃至于梁国抽调,都不可能从千里之外的楚国抽调。
想到这里,杨正已经有些动摇起来,根本无法断定城外的人,是想诈开马邑城门的匈奴细作,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汉军将官了。
拿不定主意,杨正便犹豫一番,决定稍作试探。
“不敢当将军以公相称,在下正是马邑令杨正!”
“方才听闻,将军乃奉代王之令至此,乃为安置城外百姓?”
“不知将军可以符信为凭?”
“除安置百姓,代王可另有诏谕?将军所部,可欲入城?”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地处两国交界,战争最前线的地方官员,杨正的素养绝对在水准线以上。
一番话语中规中矩,属于官员之间绝对正常的交流确认,丝毫没有得罪人的地方,又直指问题关键。
——太祖高皇帝制:凡军卒调动五十人以上,均需虎符、诏书为凭!
马邑地处代北,在北方防线最前端,虽然不可能完全遵照这项军队调动制度,却也不是想调动军队就调动军队。
就拿城外这千人左右的部队来说,要想让这样一支部队在代国领土之内,从晋阳一路北上到马邑,起码需要满足三个前提条件。
一:代王亲自下达王诏,并将象征兵权的将军印,暂时交给这支部队的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