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退役,实际上和阵亡几乎毫无差别。
除了极个别伤势轻到不太影响日常行动的人,会有机会被别的部族请去,作为培养年轻人的教官之外,其他所有的‘退役勇士’,都将被部族抛弃。
运气好点,这些人被抛弃在一起,还能抱团取暖,在草原多活一段时间。
最恐怖的就是折兰部沿着撤退一线一点点抛下这些伤兵,就会使得这些失去战斗力的折兰勇士,失去最后一丝生还的可能性。
虽然身为折兰王,虽然对‘战斗损失’不是很care,但到底还是部族头人,对于手下武装力量折损三分之一,呼奢还是颇有些肉痛的。
倒也不是心疼那些勇士,而是这样的武力折损,会直接影响到折兰部在幕南部族心中的震慑威力,间接影响到折兰部在单于庭的地位。
——要说折兰部族还有什么在乎的,那除了原始萨满教延伸而出的所谓雕神之外,就只剩下了单于庭的认可。
要是失去单于庭的认可,甚至只是失去‘三驾马车之爪’的名头,折兰部就将彻底丧失在幕南的威权,自此‘泯然众部’。
所以对于且居‘要不想个法子’的提议,呼奢还是颇为动心的。
但动心归动心,要说对且居的提议有什么信心,那就完全谈不上了。
——经过二十多年来的恩怨情仇,汉匈双方,早就对彼此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了。
对于匈奴而言,汉室军卒一旦退下城墙,匈奴人就知道:汉人的援军来了,汉人要出城,和支援部队一起夹击城外的匈奴攻城部队了。
对汉室也一样——一到战事焦灼,匈奴人对某一座城池久攻不下的时候,匈奴人各种下三滥的招数,也就到了该使出来的时候了。
对于匈奴人挖墙脚、挖地道的举动,汉人往往也会早早防备:在城墙内每隔数十步挖一个洞,放一口陶缸,派人十二时辰不间断监听。
这样一来,一旦有‘老鼠挖洞’,城内的汉军将士就能及时发觉,片刻之内,城墙之上火把骤然,接踵而至的,就是从墙头上砸下的局势滚木、热油金汤。
虽然对且居‘反正是奴隶,死了就死了,也不心疼’的说法持认可态度,但对于行动成功的可能性,呼奢还是持有相当高程度的悲观态度。
不过······
“既然白羊王觉得可行,那就试试吧。”
“今晚月圆之时,本王率本部勇士在外接应,一旦事成,则马邑必破!”
面色如常的做出‘愿意配合行动’的承诺,呼奢暗自摇了摇头,开始考虑起其他切实可行的方法来。
——半夜偷城几乎等同于送人头是没错,但送的都是白羊部的人头,这和身为折兰王的呼奢,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试试又没有成本,失败的代价也是由且居承担,呼奢自然愿意做下这个廉价的承诺,以换取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如果趁夜绕到马邑南城门,再发动突袭······”
暗自盘算着,呼奢又看向眼前同样满脸凝重的且居,不着痕迹的退出了王帐。
——距离天黑还有一些时辰,呼奢需要招呼最新人的奴隶,带人去马邑南墙一试。
··················
马邑战役在不知不觉中,按着汉室站前的规划稳步进行,驻扎于五路山以北,盐泽一带的单于庭主力,也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先锋部队,已经陷入了汉室量身制作的重围之中。
而在明明远离战场,与马邑战役毫不相关的河套,却随着天气逐渐微寒,而吹起了一股诡异的风。
“月氏人究竟打算做什么?”
听着眼前勇士送回来的情报,奉命前来幕南的左贤王挛鞮稽粥满脸疑惑。
自从匈奴人拼死一战,彻底掀翻东胡部对草原的绝对统治,草原‘三足鼎立’的局势就被打破,剩下的匈奴、月氏两家,也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势:匈奴晃晃如日中天,月氏溃如丧家之犬。
在挛鞮稽粥亲自主导下的步步蚕食、挤压月氏人活动空间的战略之下,月氏人已然是现出败亡之事,草原正式被匈奴部统一,也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在前年,汉室的女单于死去时,河套地区甚至出现了传闻:月氏人内部的几个翁候出了内讧,其中一支已经放出了‘放弃河西,西迁伊犁河’的口风。
如果一切按部就班,那最早今年,最晚明年,稽粥就有信心荡平挡在匈奴面前的最后一个敌人,让匈奴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完全统一草原的游牧政权!
但让稽粥感到万般无奈的是:自从汉人的女单于死后,匈奴的运气,就好像受到了那个女人临死前的诅咒一般,糟糕到了极点。
先是去年草原遭灾,导致今年开春之后,幕北陷入了大混战当中,而后带来的连锁反应,便是韩王部背叛单于庭,举族南迁,回归汉室。
作为匈奴历史上最具威望的单于,冒顿显然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