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从今而后,再也不出拳动剑,决不过问武林中的是非恩怨,江湖上算是没了这号人物。”
“他既立誓决不使剑,他那三十六路‘回风落雁剑’的剑招再高,又有什么用处?”
“一个会家子金盆洗手,便跟常人无异,再强的高手也如废人了。”
“旁人跟他套交情,又图他个什么?”
那年轻人道:“刘三爷今后虽然不再出拳使剑,但他总是衡山派中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
“交上了刘三爷,便是交上了衡山派,也便是交上了五岳剑派呐!”
那花白胡子冷笑道:“结交五岳剑派,你配么?”
那瞎子道:“彭大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大家在江湖上行走,多一个朋友不多,少一个冤家不少。”
“五岳剑派虽然武艺高,声势大,人家可也没将江湖上的朋友瞧低了。”
“他们倘若真是骄傲自大,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怎么衡山城中,又有这许多贺客呢?”
那花白胡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多半是趋炎附势之徒,老子瞧着心头有气。”
这三人话说了一半,突然都不开口了。
却听得另一边,又有人低声说道:“王二叔,听说衡山派这位刘三爷不过五十来岁,正当武功鼎盛的时候,为什么忽然要金盆洗手?”
“那不是辜负了他这一副好身手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武林中人金盆洗手,原因很多。”
“倘若是黑道上的大盗,一生作孽甚多,洗手之后,这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算是从此不干了,那一来是改过迁善,给儿孙们留个好名声;二来地方上如有大案发生,也好洗脱了自己嫌疑。”
“刘三爷家财富厚,衡山刘家已发了几代,这一节当然跟他没有干系。”
另一人道:“是啊,那是全不相干。”
那王二叔道:“学武的人,一辈子动刀动枪,不免杀伤人命,多结冤家。”
“一个人临到老来,想到江湖上仇家众多,不免有点儿寝食不安,像刘三爷这般广邀宾客,扬言天下,说道从今而后再也不动刀剑了,那意思是说,他的仇家不必担心他再去报复,却也盼他们别再来找他麻烦。”
那年轻人道:“王二叔,我瞧这样干很是吃亏。”
那王二叔道:“为什么吃亏?”
那年轻人道:“刘三爷固然是不去找人家了,人家却随时可来找他。”
“如果有人要害他性命,刘三爷不动刀动剑,岂不是任人宰割,没法还手么?”
那王二叔笑道:“后生家当真没见识,人家真要杀你,又哪有不还手的?”
“再说,像衡山派那样的声势,刘三爷那样高的武功,他不去找人家麻烦,别人早已拜神还愿、上上大吉了。”
“哪里有人吃了狮子心、豹子胆,敢去找他老人家的麻烦?”
“就算刘三爷他自己不动手,刘门弟子众多,又有哪一个是好惹的?你这可真叫做杞人忧天了。”
这时,那先前说话的花白胡子却是低声道:“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之上有能人,又有谁敢称天下无敌?”
只听那王二叔又道:“还有些开镖局的,如果赚得够了,急流勇退,乘早收业,金盆洗手,不再在刀头上找这卖命钱,也算得是聪明之举。”
茶馆之中,人多嘴杂,你一言,我一语,皆是说着和刘正风有关的事情。
叶千秋就在一旁听着,也不插话。
江湖之所以是江湖,便是由这么多底层的江湖人组成。
如果江湖只是武功最顶尖的那几个人,那也就不叫江湖了。
在这个世上,像这些普通的庸手,才是江湖上最常见的人物。
像岳不群这种华山派的掌门,在这些人眼中都是了不得的存在了。
叶千秋不禁暗自想着,若人一生都为蝼蚁,那能见到的天地也就是那一亩三分地罢了。
他之所以要努力修行,不就是为了此生逍遥吗?
但若为蝼蚁,又如何能逍遥得起来呢?
这时,忽然间,只听得门口伊伊呀呀的响起了胡琴之声,有人唱道:“叹杨家,秉忠心,大宋……扶保……”
嗓门拉得长长的,声音很是苍凉。
众人一齐转头望去,只见一张板桌旁坐了一个身材瘦长的老者,脸色枯槁,披着一件青布长衫,洗得青中泛白,显得很是落拓,显然是个唱戏讨钱的。
一个矮胖子低声喝道:“那老头,你鬼叫个什么?打断了老子的话。”
那老者立时放低了琴声,口中仍是哼着:“金沙滩……双龙会……一战败了……”
那边人声嘈杂,这边,老者依旧哼哼唧唧的唱着。
胡琴之声渐响,调门一转,那老者唱道:“小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