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驰道,兴游观,以见主之得意。此臣六罪!”
“缓刑罚,薄赋敛,以遂主得众之心,万民戴主,死而不忘。此臣七罪!”
李斯这番话一出,扶苏背在身后的双手,登时紧紧握住了。
“李斯,你这是在认罪?”
“你真当以为本太子不敢杀你吗?”
扶苏一动不动的看着李斯,这个大秦帝国的老臣,勾结叛逆,犯上作乱,到了此刻,居然没有半点悔改之意,还在说着他那一桩桩功勋之事。
李斯蓦然看向扶苏,朗声道:“请太子杀臣!”
扶苏看着李斯良久,随即大手一挥,道:“来人呐,将丞相大人护送回府,没有我的命令,从今日起,丞相李斯不得出府半步!”
李斯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凄然之色。
两名禁卫走了进来,将李斯给带走了。
此时,大殿之中静悄悄。
扶苏看了看左右,然后一言不发的从侧门离开了。
叶千秋看了看殿中的诸位公卿,看着他们脸上的惊疑与不解。
叶千秋悄然说道:“诸位,明日便是太子的登基大典,时候不早了,诸位先请回吧。”
一众公卿闻言,尽数起身,朝着叶千秋微微躬身拱手,然后结伴离去。
蒙毅来到叶千秋身旁,朝着叶千秋询问道:“国师,太子没事吧?”
叶千秋道:“无妨,明日的大典一定要如期进行。”
蒙毅点了点头,然后也退出了大殿。
叶千秋让逍遥子和晓梦将六剑奴给处理掉。
他则是来到了大书房之中。
扶苏坐在大书房的一侧,看着一册书简发着愣。
叶千秋见状,不禁笑道:“在想什么?”
扶苏悄然说道:“弟子在想,如果是父皇,他会怎样处理这样的事情。”
叶千秋道:“你不是你父皇,没必要效仿他的做法。”
扶苏微微颔首,道:“李斯于大秦有功,虽然犯了大错,但无论于公于私,我觉得还是不能杀他。”
“我是兄,胡亥是弟,他反我,亦是大罪。”
“但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能无情无义。”
“明日我登基,若是一登基便杀了丞相,杀皇弟,定然会在朝野上下引起不小的风波。”
“传扬至天下,指不定要被六国的有心人编排成什么样子。”
“所以,这两个人,我都不能杀。”
叶千秋微微一笑,道:“扶苏,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了。”
“一个合格的帝王做事不能全凭自己的好恶。”
“必须权衡各方,想到各个方面。”
“杀了李斯和胡亥百害而无一利。”
“但若是留着他们,对你统治天下,收拢人心,就是一把利器。”
“大秦需要一位圣贤仁德之君来归拢天下人心。”
“李斯和胡亥谋逆作乱,将他们幽禁起来便是。”
“等你坐稳了皇位,他们也就便无足轻重了。”
扶苏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叶千秋的意思。
叶千秋对扶苏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扶苏是他教出来的弟子。
今日扶苏不杀李斯,就说明他已经站在皇帝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在帝国功臣家族中,李氏与皇室关联最是紧密,即便是蒙氏、王氏两大首席功臣亦有所不及。
李斯的儿子都娶了始皇帝的女儿为妻,李斯的女儿都嫁了始皇帝的皇子为妻。
以秦法之公正严明,以始皇帝之赏功正道,自然不是嬴政以联姻之法做额外赏赐,以此来拉拢李斯这个丞相。
嬴政是何等帝王,自然无需这般。
李氏家族与皇城各色人等多有关联,说千丝万缕亦不为过。
除却李斯的丞相身份所具有的种种关联,他的每个儿子女儿还都有各自的路径。寻常之时,这些路径也并不见如何举足轻重,危难来临,却往往立见功效。
所以,李斯不能杀,最起码不能在扶苏刚刚继位之时就杀。
这一夜,叶千秋给扶苏上了最后一堂帝王课。
清晨卯时,宏大悠扬的钟声响起,三公九卿、朝中大臣、嬴氏宗亲,都已经来到了咸阳宫正殿前,从三十六级白玉阶下两厢排列,直达中央大殿前的丹墀帝座。
这是一条大约两箭之遥的长长的甬道,脚下是喜庆的厚厚红毡,两厢是金光灿烂的斧钺。
扶苏踏上坚韧的红毡,心头蓦然涌起一种生平未有的感觉,他的心头猛地悸动,只觉身上有千斤重担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一边大步朝着那前方的大殿之中行去,一边向两厢大臣们肃穆巡视,待他走到丹墀之下,乐声钟鼓大作。
蒙毅站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