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杨昔豫的脸色已经黑得跟锅底似的了。
一时之间,几人都有些怔,屋里只有顾云锦清脆的笑声。
杨氏是最先回神的,她目光复杂地看着顾云锦。
小姑娘原就长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两个浅浅的梨涡,透着淘气和活泼。
杨氏下意识抿了抿唇,她说不好顾云锦到底是存心寒碜杨昔豫的,还是就把这事儿当个乐子了。
若是一天之前,杨氏还不至于拿捏不准,在她看来,顾云锦就是个没有城府的小丫头片子,可现在,她说不好,顾云锦这一日之中对人对事的态度让她看不穿了。
杨氏暗暗想,就算是顾云锦吃了几口池水,突然起了疏远他们的念头,可她寄人篱下,与北三胡同有矛盾,与将军府又隔了半个疆土,她哪里来的胆子与他们撕破脸?
顾云锦是没跟杨氏与徐令婕来硬的,但罚了画梅,又打了杜嬷嬷……
看来,还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做事顾前不顾后,要真是个心思重的,根本不会这么硬来。
杨氏犹自给顾云锦盖了一个“蠢笨无心机好拿捏”的章,心神大定。
“你这孩子!”杨氏跟着哈哈笑了,“还埋汰上你表兄了?”
杨昔豫听见杨氏的声音,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忙道:“不埋汰不埋汰,表妹说得是,我不能只念书习字,骑术是要认真学的,从前是我自个儿偷懒,得过且过,今日听了表妹一席话,茅塞顿开,我一定会学好的。”
见杨昔豫上进,杨氏激动极了,连连道:“你自己勤奋是最要紧的,可惜我们徐家上下都不懂马,一会儿你去徐家说一声,让你父亲给你寻个好些的师父。”
杨昔豫嘴上应了,目光却是一直落在顾云锦身上。
顾云锦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咕哝了声杨昔豫的“假惺惺”。
她分明是嘲弄他,没给他留颜面,到了杨昔豫嘴里,却成了提点他帮着他上进了。
这高高举起又奉承拍马的样子,要不是顾云锦早知他为人,可不就要被他骗得团团转了吗?
杨氏还想再关照杨昔豫几句,仙鹤堂里使了人来请她们,说是铺子里送了布料来,叫太太姑娘们都去挑一挑,杨氏这才带着两个孩子过去。
进了仙鹤堂,顾云锦四处一看,就晓得比早上热闹多了。
果不其然,徐老太爷虽不在,但魏氏和徐令意都已经落座了,正笑盈盈陪着闵老太太说话。
候在下首的是徐家布庄里的管事婆子,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桌上堆着数匹簇新的料子,颜色鲜艳,一看就是给姑娘们裁衣的。
“我年纪大了,我瞧着好的,你们大概瞧不上,我也懒得操那份心,都自个儿挑吧。”闵老太太说话慢吞吞的,一句话转了几个弯,怎么听都觉得其中另有他意。
顾云锦琢磨闵老太太在指桑骂槐。
不过闵老太太跟两个儿媳的关系都是你来我往、彼此制衡,只要没骂到自个儿头上,顾云锦也不想去琢磨她在骂谁了。
魏氏笑容满面,道:“我也不懂她们小姑娘家家在想什么,京里时兴的花样么……大嫂,你见多识广,你给她们挑。”
杨氏好脸面,想担这个见多识广,可京里眼下最时兴的是什么,她又浑然不知道。
闻言,她只好避重就轻,道:“老太太都叫她们自个儿挑了,我就不凑这热闹了。”
这两妯娌还没说明白,徐令婕就先等不及了。
姑娘家爱俏,哪怕不缺新衣裳穿,徐令婕也欢喜不已,招呼了徐令意和顾云锦,比划这个又比划那个。
魏氏抿了口茶,见徐令婕的手抚着一匹翠绿缎子,便道:“这款翠绿的衬人,我刚就想着,这料子做件罩衫,穿云锦身上,肯定好看。这个色儿就要肤色白的姑娘穿的才好,云锦长得白嫩,跟青葱似的,也正好是春天了。”
随着魏氏的话,顾云锦清楚地看到徐令婕覆在料子上的手指僵住了,待提到了“肤白”时,皮肤没有那么白的徐令婕蓦地把手收了回去,仿若被火烫了一般。
顾云锦浅浅扫了魏氏一眼,徐家就是一潭浑水,不管她搅和不搅和,都有人时不时地使劲儿的。
有时是杨氏,有时是闵老太太,有时是魏氏。
这三婆媳没闹明白之前,她的那些小折腾,压根不起风不起浪。
杨氏也瞧出了徐令婕的不自在。
虽然徐令婕是背对着杨氏的,但做母亲的多敏锐呀,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杨氏知道,顾云锦长得很漂亮。
前些年刚入京时,顾云锦的五官还没长开,小巧的人儿往院子里一站,就已经让人一眼扫过去时会顿住目光了,尤其是顾云锦肤白,跟块嫩豆腐一样,水灵灵的。
这几年随着岁数增长,个头窜高了,眉眼也越发好看了。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