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性子沉稳的还端着,活泼些的就憋不住了。
尤其是冲着徐家姐妹和顾云锦来的,品字是次要的,见识下顾云锦的行事才是最要紧的。
品字会有它的规矩,接了帖子到场的,都可以一道讨论、评点,却不要求人人参与,顾姑娘只来凑个热闹,她们又不能硬搭戏台催人上场,但阮馨不同啊。
或好奇、或鼓励、或紧张的目光都落在顾云锦身上,大伙儿都想知道,武门出身、脾气上来就砸书房踢椅子、被徐侍郎府说成教不好的顾姑娘,到底能写一手怎样的字。
长平县主走过来,与顾云锦道:“没有一定要写的规矩的,你若不想写,大可回绝她。”
顾云锦还没有说话,寿安郡主就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兴冲冲道:“写吧。”
“谁定的?”顾云锦意有所指地问。
蒋慕渊让她来品字会,总有他的理由,那日后没有给她递过口信,应该会跟郡主交代几句的。
寿安眨了眨眼睛:“他定的。”
林嬷嬷回宁国公府时,顾云锦写了一张道谢的浣花笺给郡主。
寿安看过顾云锦的字,还得意洋洋拿给蒋慕渊看。
蒋慕渊说,品字会时,若顾云锦不想写,寿安就催她写。
只是寿安也没想到,在她开口之前,阮馨已经揽下来了。
顺水推舟,寿安郡主愉悦极了。
顾云锦心里有底了,既然小公爷想要让她写,一定有后手准备,她不疾不徐走到大案边,笑道:“那我就献丑了。”
长平县主猜不出顾云锦和寿安郡主的哑谜,可见顾云锦爽快答应了,不禁握拳给她鼓劲。
是了,谁说将门出身的姑娘就学不好琴棋书画?
顾云锦在侍郎府住了四年,难道还能不通皮毛?
万一、万一真写得不好,那她也要夸好,狠狠的夸。
徐令意的视线里添了几分担忧,她知道顾云锦的水平,不至于出丑,但也远不到出彩的地步。
中规中矩,与这儿大部分姑娘、奶奶们一样。
可她担心的是阮馨。
先捧她,再莫名其妙大夸徐令婕,最后让顾云锦提笔,其中铺垫,明明白白。
只要顾云锦写得不出彩,阮馨不用贬低,只摆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来就足够了。
但是,那样真的仅仅是顾云锦丢人吗?
不,丢人的还有徐家。
顾云锦是资质有限,但徐家真的尽心尽责教导了吗?
流言不讲道理,谁知道会不会就成了“侍郎府照顾表亲只是沽名钓誉而已”的实证。
徐令意抿着唇,徐家也好、北三胡同也罢,与阮馨无冤无仇的,阮馨做什么兴风作浪?
顾云锦执笔,笔尖在砚台上沾了沾,她垂着眼帘,旁人看不出她的心思来。
她其实是有些想笑的。
若是十年前的她,那手字真的极其普通。
也许是阅历不够,也许是瓶颈太早,她跟着徐令婕写了四年,用徐砚的话说,总觉得差了一口气。
她的字里,没有像徐令意那样的风骨。
等嫁去杨家,平日里无事可做,顾云锦多是练字,杨家书房里字帖不少,看得多了,学得多了,渐渐有了些体会。
哪怕后来她厌恶杨昔豫,厌恶杨家,烦了书香清净,再不愿意在读书人的行当上下功夫,可领悟的还是记在心中。
岭北生活清苦,吃用都素净,顾云锦想极了肉香酱香,最初一两年身体合适时,给临近几座道观抄了不少经典换银子。
写得多了,那些体会到的东西慢慢也从字体里展现出来了。
顾云锦现在的字,与从前大不同。
抬眼看向阮馨,顾云锦狡黠地笑了笑,她原不想搭理对方了,可阮馨偏偏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想看她出丑?她更想看看,阮馨怎么夸她。
明明想贬低,却只能夸赞,这滋味,妙不可言呀。
“腹有诗书气自华”。
顾云锦写的正是自华书社名字的来源。
书社的匾额是阮老先生亲自写的,入木三分,古朴厚实。
顾云锦是比不上阮老先生,但她的字方正中不失大气,带着洒脱的俊逸。
她放下笔,把笺纸碰给了阮馨:“我功夫不到家,班门弄斧了。”
阮馨看笺纸,又看顾云锦,来回看了好几次,都难以平复心中的震惊。
这是顾云锦能写出来的?
要不是对方当着她的面,一笔一划写了,阮馨说什么都不信。
不止阮馨吃惊,其他姑娘、奶奶们亦是难掩惊讶,而惊讶之后,余下的是惊艳。
面面相觑之余,心里还一个劲儿地在问:之前是谁说顾姑娘粗俗的?是谁说她只会打打杀杀的?站出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