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到了手术室门口，红灯还亮着。轻呼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麻醉勉强止住了疼痛，她静下心来，只不过偏偏比赛前出了这样的意外，黑白又没有替补队员，眼下这种情况，实在不行就只能弃权了。

眸色暗了暗，如果这样的话，接下来的计划就要重新调整了。

手术结束了，红灯熄灭。季安早就安排好了病房，护士忙前忙后的将床位收拾好，医生交代着手术后的各种事宜。

唐瑶的伤不算复杂，腿骨骨裂，并没有错位，只需要打上石膏就好。主要是膝盖的擦伤，听医生说，手术时他们在皮肤下层挖出了30多颗沙砾。韧带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两个月以内怕是行动困难了。

柯月仔细记着医生的嘱咐，安静地坐在床位附近。

唐瑶躺在床上，手上还挂着水。她此刻已然完全清醒过来，看到教练之后，挣扎着要起来。

少年连忙起身安抚道：“我没事，你先躺着别动。”

于是唐瑶便不再挣扎，只是看着少年衣衫上的鲜血，哭出了声。

“教练……”女孩儿的声音早已嘶哑的不成样子，“对不起……”

天知道枪响的时候她有多害怕，她还以为……若是那子弹位置偏了些，她几乎不敢想。

少年是为了救她才身陷险境，若因此送了性命，她会悔恨一辈子的。

来医院的路上她全然忘记了哭泣，此刻看见教练安安全全地站在她面前，终于是放声哭了起来。这一日所经历的一切早已超出了一个寻常女孩儿的承受能力，内心极度的恐惧被彻底释放了出来。

她抽抽噎噎的，“教练……我的手、没有受伤，下午的、的比赛，我还可以参加。”

被袭击时，她明明可以用双手阻挡铁棍，可却为了下午能够正常比赛，双手却成了她保护的最好的位置。

唐瑶的全身上下都有或多或少的擦伤，唯独双手，洗去表面的泥污之后，依旧柔嫩可爱。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再想其他事情了。”少年温柔地摸了摸唐瑶的头，语气中却带了一丝不容置喙。

“我会让林沉他们弃权，放心，不会有人怪你的。”

柯月没有再提刚才那个疯子，唐瑶虽然被蒙住了双眼，可是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却清晰地告诉她，那人，大概率是死了。

想来教练是担心吓着她这个十六岁高中生了，既然教练不说，那她也索性装作不知。

可是。

“教练！”唐瑶呆住了，“不，不要弃权。”

女孩吃力地做起来，伸出自己的手，“教练你看，我的手真的很好，我真的可以继续比赛！”

她满脸焦急地看着柯月，甚至试图拔掉手上的输液管，企图让少年相信，她真的可以参加比赛！

可是少年不为所动。

桃花眼闭上了，再睁开时，镜片后是满眼的淡漠。

“唐瑶，我知道你想参加比赛。”她按住了女孩儿乱动的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幅样子，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影响？会给其他队员带给多大的影响？”

“先不论你的手有没有受伤，就说你膝盖上的刀口，等麻醉过去后，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你，能忍住么？”少年紧紧盯着女孩的双眼，表情里带着一丝轻蔑，似乎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唐瑶被这样的少年吓住了。

冷漠，无情，轻易地将别人的坚持丢到地上踩得粉碎。

她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

“我真的想去参加比赛……”她抽噎着。

为了成为一名职业选手，她兜兜转转，好不容易说服了父母，又花了大量的精力确保学业不会落下。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约摸都是三三两两约在一起去看电影啦，在奶茶店消磨时光啦，买好看的小裙子啦，一起追好看的电视剧啦……

唐瑶是不敢去的，她不敢把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花在这些事情上去。

她用出了比寻常人更多的心血，万一自己的成绩有所下滑，那绝对会成为自己梦想上的最大阻碍。

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才达成的梦想，她不允许就这么放弃。

“教练。”她倔强地看着少年，眼睛里闪着光，“就算一定会输，那我也会去。”

“我只知道，去比赛的话，我也许会后悔，可若连尝试都没有尝试就放弃比赛的话，我现在就会后悔！”

两人相对着，谁也不让谁。一时间，唐瑶身上的气势竟隐隐和少年相抗衡。

那是这个年纪独有的意气风发，一腔赤诚。

沉默良久。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40分钟。

少年似乎轻轻笑了声。

她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