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嗯,吕先生等不必安慰朕。王用汲是羞愤自戕,还是为自家心中之义舍身,待其醒了再问。然则臣子心中之义,与朕心中义不同。借此机会,朕与你等说说。”
众臣听皇帝吐露心声,无不屏息凝神,静听朱翊钧说话。
朱翊钧道:“你等心中之理念,无外乎‘扶保社稷、致君尧舜’等,或者君无道,乘桴浮于海,君有道,束带立于朝。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者,士大夫之志;‘朝廷养士百年,仗义死节者,正在今日’者,士大夫之义也。”
“朕之志、义也不同,诸卿见那《万国坤舆全图否?所以‘一叶而知天下秋’者,朕初览此图时,深感悚惧——已知天下大势,浩浩汤汤,国家顺逆之机已显明也!”
“初得此图之时,曾安排侍从,将濠镜商人之语登载于报纸之上——可惜,你等只做了《山海经看,何曾深思今日之“大天下”,因海路探明,已变通途!”
“汝等可细览昔日三宝保太监之所至,虽令人叹为观止;而今日西夷之所至,却十倍于三宝太监!今天大明之海船、海军,还能像三宝太监一般,取财富于海上,御西夷于国门之外乎?”
“大明国土,临海之疆何止万里,西夷若势强,以船队攻我腹心,百倍倭乱时之烽烟,将燃遍天下各处!假若天佑我朝,无西夷攻伐之祸,一则主动操于他人之手;二则那天下膏腴之地,尽被夷人所取,而中华之民,只能守着这些祖宗之土——日后人口繁衍生息,土地兼并剧烈,祖宗洪业,可至无疆乎?”
“诸卿,‘天下’已经变了!昔日东周之小天下,其地纵不过五千多里,横不过三千多里,春秋、战国之诸侯相互征伐数百年。其中守成之国、碌碌之家而今安在?”
“而各国相争之局已现,可惜朝野无人睁眼看这大争之世!——此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也!幅员万里大国之间开始的争霸,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此际安守一隅,苟安或至百年,及你我君臣子孙长大时,神州陆沉恐不为谶言妄语也。”
“朕焉能留与子孙后世之难?安能置祖宗洪业于他人一念之间?朕冲龄即位,欲在此有生之年,带着这国与臣民,与列国相争而分肥天下膏腴之地,欲让我大明扬威于大海怒涛之间,草原戈壁之地,凡日月所照之处,皆有中华之土!”
“由此,朕心中的大义,乃是,将这有礼仪之大,服章之美的中华之族在此大争之世,带到万族之巅的大义,其余皆为小也;让华夏的礼与仁遍布寰宇之大义,其余皆为小也;让朕之子孙,卿等子孙、天下万民都生活在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大治之世之大义,其余皆为小也!”
“诸卿,可听明白朕之所欲,听清楚朕之大义?此番,对干扰国是者朕不为己甚,略施薄惩,日后再有不听教诲,而阻拦朕展布大志,实现宏愿的,朕不会再轻轻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