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姜峒最好的猎手是十七岁的何山子,他也是何壮子的第二个儿子。罗旁瑶最美的女孩叫江陈妹,虽然没住在黄姜峒,但在何山子的猛烈追求下,两人早就定了终身。
明军各部开始攻击罗旁的时候,这七百里大山就已经鼎沸起来了。各寨子真的没经历过五月份被进剿的经历,除了参与了西山大峒峒主李云生打高要县城的那些寨子,其余各家寨子极少对明军的报复做了准备。
黄姜峒是攻击高要的时候主力之一,因此准备的很充分。江陈妹家所在的寨子在何山子的劝说下,也都抛家舍业的跑来了黄姜峒躲兵。
不出天长公何壮子所料,明军还真的在雨季之前进山了。而何山子带领的游击队,给进入黄姜峒地界的明军好些苦头吃——张斌部能在甲兵都占优势的情况下被何壮子给围在山包上,何山子的游击队确实起到了打击士气的巨大作用。
新军和黄姜峒的交手从进入黄姜峒外围也开始了。张千羽作为新军夜不收的千总,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制高点,然后派几个夜不收爬上去。
爬上制高点的夜不收,用望远镜在莽莽群山中搜索——看山林中飞鸟惊飞,就能基本看出瑶兵分队进攻的路线;偶尔运气好时,也能在河边或者自家部队不远的地方直接搜索到戴着红包头,插着三根高翎彩色雉羽的瑶兵。
于是旗语摇动,半柱香的时间后,就是一片排枪声响起——想要发射毒箭的瑶兵遭遇了枪弹的痛击。
除了望远镜犀利、鸟铳打的远,新军还有些地方也让当向导的俍兵也大开眼界。明军夜不收的好多鸟铳手,身上穿着的如同乞丐一般——张千总说这叫迷彩服。确实,等这类鸟铳手进了林子,除非他们自己出声,否则还真是找不着。
尽管陈璘在这些天一直在强调山林战的诸般被动——作战理念和武器的代差碾压还是主导了新军的第一场战争。瑶人游击战士的行动轨迹,每日在制高点上十多个望远镜的密集搜索下,近乎无所遁形。
近战时,毒箭的射程和鸟铳差的太远,尤其是精兵对决时,新军侦查部队一半以上配了拉出膛线的鸟铳,更是碾压般打击。
何山子手中的猎手越来越少,战果却不如人意,心情日益焦躁。他不明白明军为什么总能堵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打埋伏,或者在他们取水的水源处放冷枪。这些地方除了黄姜峒人,根本没外人知道啊。
猎手们的连续损失,让何山子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那就是寨子里出了叛徒,把黄姜峒的虚实都告诉了这支明军。
于是他离开了他的分队,决定自己行动——这次他终于摸到了明军运粮队的边上,而牵着骡马、挑着担子的民夫,就是何山子最好的下手对象。
他从背上取下“拿”——汉人成为弩的东西。十里香木制的把手,青麻纤维拧成的弓弦和黄阳木做的“扁担”——汉人叫弓臂。
放上一根沾了箭毒木汁液的弩箭,他将之对准了队伍中最高的那匹骡子,以何山子判断,那骡子受惊引起混乱后,将给他创造出更多的机会。
正要扣动扳机,多年的行猎生涯给他带来的直觉却猛地提醒他,身后有极大的危险——何山子想都没想,一猫腰从大树后面向右侧翻滚,在翻滚的同时,把那只毒箭向自己身后射了出去。
先是叮的一声,随后就是一声轻笑,有人用汉话说了句什么。何山子刚要抽出腰间的柴刀,右腿却被猛地一拉,随即被头下脚上的被吊在半空——原来那棵大树的右侧被人放了个绳套陷阱。
大头冲下的何山子情知不免,用力从腰带上拽下柴刀,在脑袋下方疯狂的挥动着。从他因倒吊着的而充血的眼中看过去,一个满脸涂着黑泥,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如同鬼怪一般的人走到了他跟前,在柴刀的攻击范围之外站定。
何山子用瑶语骂道:“狗官军,给你不得好死!”那鬼怪般的兵显然没听懂,一个劲问道:“你会说官话吗?广东话也行。”
何山子能听懂广东话,却不会说。但他什么也没流露出来,只是用瑶语接着咒骂。那兵听了一会子,渐渐觉得不耐烦起来,就拔出腰间的弯刀,在何山子的脖颈间一挥而过。
何山子被枭首的时候,何壮子还在纠结着是撤退到西山大峒还是把张斌吃掉再跑。
正在看着天琢磨呢,江陈妹跑来找他了。江陈妹对他说,自己刚才一阵子难受、心悸,一定是何山子出事儿了,让他再派几个人去找找看。
何壮子虽然挂念儿子,但在全寨子生死存亡之际,也顾不上何山子的死活。江陈妹没办法,一咬牙,自己跑了出去,说要去找情郎。
此际的何壮子,已经将方圆百里的瑶兵都聚到黄姜峒,总兵力超过四万五千,日夜猛攻张斌所部。然而,张斌毕竟宿将,在明知道必有援军的情况下,守得很有章法,虽然不断减员,但仍没有崩溃。
何壮子犹豫期间,天上落下的雨丝让他下定了决心。抬头看了看乌沉沉的天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