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闻言,微笑道:“京师有官、兵、工、商、医等,官者‘管’也,执行朝廷政令,维护天下秩序,因此得民供养;兵者,护卫斯土斯民,因此朝廷要发粮饷衣棉;工者能产百物,可通过商人换来吃用之物;医者能治人疾病,用医术换得钱粮。天下百业,个人都用自身劳作换得吃穿用度......”
朱常灏不等他说完,问道:“父皇,您是皇帝,是不是就不用劳作了?”
这话问的有些幼稚,庄皇后在一旁笑道:“你父皇每日批答奏章,不就是劳作么?”
朱常灏道:“那些事不是有政事堂的老先生么?孩儿听说‘垂衣裳而天下治’,是不是皇帝可以不用劳作?”
在朱翊钧三人身后的政事堂重臣们听闻太子这般说,莞尔后都有些尴尬。太子的问题虽然有些幼稚,但涉及到帝王之学,不知皇帝会如何回答。个个东张西望之余,却又竖起耳朵,想听听皇帝如何教导太子。
这问话触动了朱翊钧些许心事,令他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盯着海天极远之处,说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从易经来的。说的是黄帝而非皇帝,所谓“垂衣裳”,其实说的是黄帝示天下以‘礼’。而‘礼’,就是天下人所遵循的规范和道理——这才是皇帝垂范的作用啊。”
朱常灏听了,有些似懂非懂。朱翊钧有些恼怒詹事府诸人过早让太子接触易经,却又不能当着孩子面发作老师,解答完后又沉默下来。
朱常灏又想了一会儿,仍就皇帝劳作的问题发问道:“儿臣听说,皇帝乃天地人神之主,以此得天下奉养——是不是可以不劳作?”
庄皇后见太子只围着偷懒打转,心里有些发急,用严厉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却见太子盯着朱翊钧,满脸的求知欲,没看到这严厉的眼色。左右大臣听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遮挡不住。
朱翊钧目光下垂,对着太子道:“皇帝不过是得了祖宗荫佑的普通人,不是天地之主。如果这天下万民不能安其业,所得难以糊口,就会纷起为乱。若天下大乱时,杀皇帝如杀一狗耳。”
“因此,皇帝必须做好皇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