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马车中休息的陈歌猛然惊醒,伸手按了按狂跳不已的心脏,微微喘着粗气。
她刚刚做梦了,梦到魏远受了重伤,满身是血地躺在床上,那双坚定幽深、总是能给她无尽安全感的眼眸紧紧闭着。
她拼命想跑到他身边去,可是怎么跑都跑不过去。
她泪流满面,不停地嘶喊,她说他不能死,他明明说了会一直保护她和孩子们的,他说了会给她和孩子们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让他们无忧无虑地生活。
可是男人的眼睛依然紧紧闭着,那张俊朗惑人的脸庞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他不会再专注而宠溺地凝视着她,不会再在说不过她的时候露出窘迫却又无奈的神情,不会再眷恋地抱着她,像孩子一般向她撒娇……
陈歌重重吸进一口气,又呼出,眼角还余留着几分湿意。
她只能安慰自己,梦都是反的,魏远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
他绝对不会就这么抛下她和孩子们的。
“夫人,”马车外传来凌放难得带上了担忧的声音,“您没事吧?”
他一直策马紧跟在夫人的马车旁边,方才马车里传来的细微声响,他自然都听到了。
他们已是连续赶了十一天的路,终于在前天渡过了漓河。
他们一路都在打听主公的所在,逃难的百姓都说,现在燕侯正和谢兴僵持在颍州一带,已是僵持大半个月了。
知道了主公的下落,他们当然很高兴,而且那些百姓似乎都没听说过主公受伤的消息。
只是,这样日夜赶路,夫人的精神状态明显越来越差了,前天夜里,夫人还着了凉,这两天都有些蔫蔫的,还时不时咳嗽两声,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哑。
凌放担忧不已,只能稍微慢下赶路的速度,就担心夫人还没到主公身边,自己就先倒下了。
“我没事……咳咳。”陈歌按着胸口缓了缓后,才道:“我们可是快到泉州了?”
泉州就在颍州旁边,到了泉州,说明他们也快到颍州了。
听到夫人有些虚弱的语气,凌放不禁皱了眉,抬头看了看远处泉州与橘黄色的夕阳交相辉映的城池,道:“快到了,这些天为了赶路,我们都没有正经住过客栈,夫人,到了泉州后,我们找个客栈先歇息歇息吧?”
陈歌觉得头有些晕,抬手按了按额角后,轻轻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替自己把了一下脉。
未几,她轻叹一口气,“可以,到时候在客栈开好房后,我写个方子,你去药房给我抓些药吧。”
现在是夏秋之交,本来就是易感风寒的时候,她虽然很不想,但似乎还是中招了。
风寒不是什么大病,但她要是再不好好休息,分分钟会酿成大病。
即便她心里再急,也只能先歇息一晚看看情况会不会好转一些了。
凌放立刻应了一声,“是!”
……
越靠近战场的地方,路上的百姓便越少,泉州里更是只剩下寥寥几个百姓了。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客栈,掌柜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见到这时候还有人来投宿,很是讶异。
他一边给他们开房一边嘀咕道:“真难得见到这时候还往咱们这边跑的。
泉州里能走的人这几天都走清光啦,就剩我们这些没几天好活的老头子走不了,还有那些脑子轴的,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的不愿意离开。”
一旁的陈歌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微微一愣,“为什么说,泉州里的百姓都是这几天走的?”
不是说,魏远跟谢兴的人马已是在颍州僵持二十几天了么?若是因为担心泉州受到战事影响,他们早就应该走了啊。
掌柜懒散地算着要找给他们的钱,布满皱褶的眼皮子耸拉着道:“你们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敢跑到我们泉州来,小老头我只能说你们心真大。
如今燕侯跟谢兴的战场在靠近衢州那一带,你们知道罢?”
陈歌嘴角微抿,点了点头。
衢州在颍州的北边,而泉州在颍州的东边,他们正是知道魏远和谢兴的战场在衢州一带,才特意绕路到了泉州往颍州而去。
“原本,虽然泉州靠近战场,但因为先前燕侯一直占据上风,有一些百姓相信燕侯能继续逼得谢兴的军队北逃,所以不愿意离开泉州。”
掌柜慢慢道:“然而这一回的战事好生奇怪,燕侯进攻的势头突然慢了下来,跟谢兴僵持了二十几天不说,前两天还有传闻说,燕侯受了重伤,这些天燕侯的伤势越发严重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百姓们一听,哪里还敢留下来啊,好多人家连夜收拾东西就跑喽!”
掌柜说着,已是数好了要找给他们的银子,递给他们道:“给,这是……”
谁料一抬眸,他就见到面前那个面容娇美但稍显憔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