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钱了。
妇人嗤笑道:“咱们洲的年轻剑修,那些个剑胚子,哪个不是洞府境的修为,地仙的风范,上五境的口气?有这样的?”
老修士一本正经道:“天大地大,有个愿意藏拙的,收敛锋芒,历练谨慎,不奇怪吧。”
妇人管事怒道:“少用嘴巴拉屎,钱拿来!一颗小暑钱!”
老修士哀叹一声,掏出一枚神仙钱,重重拍在妇人手掌上,然后御风去往云上城。老修士会在此下船,因为要给嫡传弟子购买一件品相较好的行云法袍,毕竟彩雀府的那帮娘们,做生意太黑心肠,东西是好,价格太高。老修士只得退而求其次,
早年便与云上城打造法袍的工坊,交过了一笔定金,故而样式、云篆符箓皆是定制,还可以添补一些个天材地宝,让云上城增加一些法袍功效,在那之后,他这个当师父的,便需要在山下奔波劳碌,挣的是四面八方的辛苦银子,就这样勤勤恳恳积攒了几十年,才赶在那位得意弟子跻身洞府境之际,总算凑足了神仙钱,修行大不易啊。
尤其是有座小山头,仿佛一家之主,拖家带口的,更是柴米油盐都是愁。
妇人管事刚要欣喜,突然察觉到自己手心这颗神仙钱,分量不对,灵气更不符合小暑钱,低头一看,顿时跳脚骂娘。
原来只是一颗雪花钱。
只是那位老修士已经卯足了劲,御风飞快掠过集市,直去云上城。
妇人骂完之后,心情舒畅几分,又笑了起来,她能够从这只出了名的铁公鸡身上,拔下一撮毛下来,哪怕只有一颗雪花钱,也是了不起的事情。
她是一位金丹,不是跨洲渡船,金丹管事已经足够。
何况龙宫洞天的金丹修士,只说身份,是完全可以当做一位元婴修士来看待的。
因为她背后,除了自家师门,还与大源王朝云霄宫以及浮萍剑湖“沾亲带故”。
对于山上修士而言,能够挣钱还是大钱的买卖关系,比起山下的君臣、夫妻关系,更加牢靠。
而那位与她早早相识的老修士,前程不好,观海境就已经如此面容衰老了。
要知道当年此人,不但为人半点不铁公鸡,而且十分潇洒风流,英雄气概。
可百余年的光阴蹉跎,好像什么都给消磨殆尽了。
不再年轻英俊,也无当年那份心气,变成了一个常年在山下权贵宅邸走门串户、在江湖山水寻宝求财的老修士。
可她还是喜欢他。
至于是只喜欢当年的男子,还是如今的老人一并喜欢,她自己也分不清。
陈平安入了集市,在行人不少的热闹街道一处空位,刚打开包裹摆摊,里边早就备好了一大幅青色棉布。
对面与身边,都是同道中人,有些正在卖力吆喝,有些愿者上钩,有些无精打采打着哈欠。
很快就有身穿两位雪白法袍的年轻男女,过来收钱,一天一颗雪花钱。
陈平安询问若是在此逗留四五个时辰,是否半价。
年轻男修笑着摇头,说一颗雪花钱起步。
陈平安便不再多说什么,递出去一颗雪花钱。一洲最南端的骸骨滩,摇曳河那边卖的阴沉茶,也是差不多的规矩。
陈平安多问几句,若是在云上城这座集市租赁或是购买店铺,又是什么价位。
年轻男修便一一告知,和颜悦色。铺子分三六九等,租赁与购置,又有价格差异。
到最后这位从渡船下来碰运气的外乡包袱斋,只是道谢,不再提铺子事宜,那位年轻男修亦是面容不改,还与这位年纪轻轻的山泽野修,说了句预祝开门大吉的喜庆话。
陈平安蹲在原地,开始摆放家当,有壁画城单本的硬黄本神女图,有骸骨滩避暑娘娘在内几头“大妖”的库存珍藏,还有几件苍筠湖水底龙宫的收获,零零散散二十余件,都离着法宝品秩十万八千里。不过更多的,还是那一张张符箓,五种符箓,如列阵将士,整整齐齐排列在摊开的青布上。
陈平安抬头望去,那对云上城的年轻男女正在并肩而行,走在大街上,缓缓远去。
年轻男人似乎是这座集市的管事之人,与店铺掌柜和很多包袱斋都相熟,打着招呼。
年轻女子言语不多,更多还是看着身边的男人。
她的眼睛在说着悄悄话。
陈平安双手笼袖,安安静静看着这一幕。
风景绝好。
此处的街上游客,因为皆是修行之人,比起凡夫俗子逛庙会,走店铺遇摊贩,便要沉默寡言许多,而且耐心要更好,几乎都是一座座包袱斋都逛过来,但是轻易不开口询问价格,脚步缓慢,偶尔遇见心目中的一眼货,才会蹲下身仔细端详一番,有些勘验过后,觉得自己心中有数了,就默默起身走开,有些则会尝试着砍价,一般都是开口便要拦腰砍,好脾气的摊主就拗着性子讲述那件仙家器物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