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茶水。
裴钱脸色惨白,一言不发,缓缓抬起头,怯生生道:“跟我师父学的。”
那江湖人笑着后退一步,抬脚踹了一下那斗笠丫头的绿竹箱,“咋个行走江湖,还背着破烂书箱?”
裴钱刚想要与崔诚开口求助,不曾想老人笑道:“自己解决。”
裴钱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见那人还要加重力道,踹自己身后的竹箱一脚,裴钱便站起身,挪步躲开,下意识伸手一抓,就将那根行山杖握在手中。
那人一脚踏空,刚觉得失了面子,有些羞恼成怒,再见到那小黑炭凌空取物的一幕,便开始额头冒汗,将有些不善的面容,尽量绷成一个和善神色,然后低头哈腰,搓手干笑道:“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裴钱想了想,就坐回原位。
崔诚笑问道:“是不敢还手?”
裴钱摇摇头,闷闷不乐道:“一开始是有些怕被他打坏了竹箱,方才见他那一脚递出后,我便更怕一个不小心,就要一拳打穿他胸膛了。”
崔诚又问道:“你怕这个做什么?难道不是应该对方害怕你吗?”
裴钱还是摇头,“师父说过,行走江湖,不只有快意恩仇,打打杀杀。遇到小事,能够收得住拳头,才是习武之人的本事到门。”
崔诚笑了。
不知是笑话小丫头的这番大话,还是笑话那个“到门”的小镇俗语。
崔诚喝完了碗中茶水,说道:“你只有几文钱的家当,丢了颗铜钱,当然要揪心揪肺,等你有了一大堆神仙钱,再丢个几文钱”
裴钱斩钉截铁:“还是要满地找!”
开玩笑,哪有丢了钱不找回来的道理。
师父说过每一颗属于自己钱袋里的铜钱,丢了,便是那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虫。
裴钱见老人不说话,奇怪道:“换个道理讲,我会听的。”
崔诚哈哈笑道:“老先生也有老话说完,老理讲没的时候。”
裴钱有些失望,“再想想?”
崔诚摇头道:“不想了。”
隔壁桌那些人茶水也不喝,骑上马就扬长而去。
看来是真有急事。
崔诚带着裴钱继续动身赶路,望着远方,笑道:“追上去,与他们说一句心里话,随便是什么都可以。”
裴钱有些犹豫。
崔诚挥了挥手。
裴钱深呼吸一口气,扶了扶斗笠,开始撒腿飞奔,然后仔细思量着自己应该说什么话,才显得有理有据,有礼有节,片刻之后,奔走快过骏马的裴钱,就已经追上了那一人一骑。
她渐渐放缓脚步,仰头与那个如丧考妣的马上汉子说道:“行走江湖,要讲道义!”
见那人一脸痴呆。
裴钱加重语气,大声问道:“记住么?”
那人颤声道:“记住了!”
不但是他,连他的其余几个江湖朋友都忍不住回答了一遍。
裴钱得了答复,便骤然而停,等待身后老人跟上自己。
在那之后,裴钱与老人一起走过州城的高高城头。
在各地道观寺庙烧过香,在集市上卖过各色好吃的,逛过故乡故乡的书铺,裴钱还给宝瓶姐姐、李槐买了书,当然落魄山上的朋友们,也自己掏腰包准备了礼物,可惜在这个家乡南苑国,神仙钱不管用,看着一颗颗铜钱和一粒粒银子,像是去了别家门户,裴钱还是有些小忧愁来着。
崔诚带着裴钱一起走出书肆的时候,问道:“处处学你师父为人处世,会不会觉得很没劲?”
裴钱大摇大摆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当然不会,人活着有啥有劲没劲的,每天能吃饱喝足,还要咋样嘛,以前我在南苑国京城那儿当乞丐,身破破烂烂,连门儿都进不去嘞,多可怜,就只能贴着墙根那边,尽量近一些求神拜菩萨,菩萨们不也听不着,该饿肚子还是咕咕叫,该给人揍不也还是疼得肠子打转儿。”
崔诚笑道:“不能这么想,最后菩萨们不是听到了吗,让陈平安站在了你眼前,还当了你的师父?”
裴钱猛然停步,瞬间红了眼睛,让老人等她,她独自跑去了城中寺庙那边,请了香、上了香不说,还摘下小竹箱,放在一旁,她在菩萨脚下的蒲团上,磕了好多的响头。
两人出城后,崔诚说要往南苑国京城赶路了。
裴钱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在距离京城不远的一条河畔。
崔诚坐在河边,裴钱蹲在一旁掬水洗脸。
老人问道:“还怕那个曹晴朗吗?如果怕,我们可以晚些入城。”
裴钱默不作声,怔怔望向河对岸。
老人随手捻起一颗石子,轻轻丢入河中,微笑道:“怕一个人,一件事,其实都没关系。但是不用害怕到不敢去面对。读书人治学,好些个说破了天的圣贤道理,寻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