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等到齐先生不在,第二局,我便如何都熬不过去。那还是崔瀺没有全力落子的缘故。”
陈清都说道:“所有难熬又熬过去的苦难,就是在心头砸下一个坑,坑越大,以后就可以容纳更多。”
陈平安嗯了一声。
但也有可能一辈子都在弥补那个坑,比如当世道亏欠一个人的童年越多,当那个人长大之后,就会一直在缝补和弥补。
离开城头,陈平安御剑去往避暑行宫的私宅,开始安心养伤。
短短两天之后,陈平安走了趟躲寒行宫,来去自如,手握玉牌,都不用消耗一张缩地符。
陈平安拣选了僻静处,看白嬷嬷为孩子们教拳,正好说到了何为“全身是一拳”,立意何在,如何学,再如何练。
其中有个孩子,陈平安不陌生,是那个叫元造化的假小子,送了她两把折扇,是剑气长城唯一一个,能凭真本事坑到二掌柜神仙钱的小丫头。
其余那些孩子,事实上陈平安个个都不陌生,因为都是他和隐官一脉,精心挑选出来的武道种子,其中一个孩子,已经被郁狷夫带去中土神洲,其余学拳还不算晚的,都在这里了。
剑气长城剑修极多,纯粹武夫却极少。
万一剑气长城被攻破,天地改换,沦为蛮荒天下的一块版图,难道那么多的武夫气运,留给蛮荒天下?
当然不行。
只是陈平安也知道,临时抱佛脚,要让这拨孩子,去争那“最强”二字,希望渺茫。何况剑气长城,存在一种天然压胜,大道相冲得极为厉害,以前想不明白,先前在城头上,被老大剑仙点破之后,才有些明白。中土神洲的女子武神裴杯,极有可能是有备而来,至于曹慈,练拳纯粹,是从来不要那武运的,这一点,陈平安自认远远比不上曹慈,如今只要武运愿意来,陈平安恨不得让那份武运喊上“亲戚”“家眷”一股脑来,开门迎客,多多益善。
但是就算这拨孩子仓促练拳,挣不来武运,一样关系不大,只要有了一技之长,打好底子,将来不管到了哪里都能活,或者说活下去的机会,只会更大。身处乱世,想要安身立命,争一争那立锥之地,很多时候,身份不太管用。
演武场那边,白嬷嬷递出一拳,距离极短,出拳不过半臂,但是拳意很重,返璞归真,浑然天成。
到了七境武夫这个层次,再往高处走,所谓的拳招,其实就已经是比拼拳意的深浅,类似一种质朴的大道显化。
那一拳,白嬷嬷毫无征兆砸向身边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后者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脸你有本事打死我的表情。
是出身太象街高门的姜匀,资质算是极为出彩的一个。
等到白嬷嬷收拳后,孩子自己浑然不觉,心中半点不怕的他,其实已经汗流浃背。
这是一种很难得的潜在天赋。
白嬷嬷又是一拳,拳头几乎要贴在一位玉笏街小姑娘的额头,后者就要比姜匀稍逊一筹,虽然没有挪步,但是身形微微一晃。
十余个孩子站在一排,白嬷嬷一个一个走过去,有些孩子后撤,有些孩子咬牙站在原地。
只是白嬷嬷一拳未出。
但是陈平安看得出来,当白嬷嬷走到几个孩子身边的时候,拳未出意已到,只可惜只有一个暮蒙巷名叫许恭的孩子,他的直觉是对的,在白嬷嬷拳意微动之际,就已经早早挪步后退,虽然是与那姜匀截然相反的选择,不过都属于有希望拳意更早“上身”的好胚子。
再看那假小子元造化,如临大敌,只是一位身体紧绷,白嬷嬷拳意悄然外放,却依旧没有察觉。
陈平安觉得这些都没什么,习武一途,不是不讲资质根骨,也很讲究,但是到底不如练气士那么苛刻,更不至于像剑修这么赌命靠运。剑修不是靠吃苦就能当上的,但是练拳,有了一定资质,就都可以细水流长,脚踏实地,缓缓见功力。当然三境会是一个大门槛,只是这些孩子,过三境肯定不难,只有早晚、难易的那点区别。
陈平安斜靠廊道柱子,双手笼袖,看着那些孩子,想要用心学拳的,多半是妍媸巷、暮蒙巷的贫苦出身,不太想学的,往往姜匀这样的大族子弟。
孩子们又开始练习站桩,白嬷嬷偶尔会帮着骨拧筋转,搭把手,然后那个孩子就开始满地打滚,嗷嗷叫哇哇哭。
看得原本心境祥和的陈平安,直接变成了幸灾乐祸,挺乐呵。
只是看到假小子和一个陋巷孩子,先后疼得趴在地上,便又有些心酸。
白嬷嬷瞥了眼自家姑爷那个方向,神色慈祥,老妪的眼神,略带询问意味。
陈平安赶紧摆摆手,示意自己就是来这边看看。
不曾想白嬷嬷却还是笑道:“隐官大人,这里边有人说要与你学拳,嫌弃我的拳法太娘们,不如你来教教看?”
陈平安刚要婉拒,那个姜匀就双臂环胸,扯开嗓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