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出现腐朽,哪怕仅有一丝一点的瑕疵,就意味着一位神灵正式走向消亡,再无半点逆转的希望。
陈平安说了一个词语,功德。
老聋儿点头道:“这就是三教圣人对后世神灵的补救之法,
也是几座天下江山稳固的关键所在。”
先由朝廷敕封、再被儒家书院认可的山水神灵,一直是浩然天下勾连山上山下的重要桥梁,让凡俗夫子与修道之人,不至于时刻处于直面冲突的处境当中。数目众多的地方淫祠,朝廷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不去追究,儒家书院也少有过问,自然是看中了那些淫祠神祇对一地民俗风情的缝补、劝善之功。
行至一处,神灵极为高大,半截身躯没入云海,不可见全部。
陈平安双膝微曲,骤然发力,拔地而起,去往云海中。
双手笼袖,双休飘摇,跃出云海,终于得见那尊面容肃穆的神祇,陈平安脚踩松针、咳雷两飞剑之上,悬在云海上。
陈平安心情凝重起来,“那剑修雨四?”
这尊神灵四周的云海之上,悬浮着一粒粒天然孕育而生的碧绿水珠,凝聚了百余颗之多,水运之浓郁,匪夷所思,分明未曾被炼化,品秩就已经近乎一般水府祠庙出产的水丹,当然无法媲美火龙真人赠送的那瓶蜃泽水丹,但是水珠此物,对于世间任何水神、河婆,以及修行水法的练气士而言,都可谓至宝,关键是得之容易,源源不断,任何宗门,都会垂涎。
只说那毗邻蛟龙沟的雨龙宗,若是能够搬去这尊神像,打造为山水大阵的根本枢纽,宗门势力就可以直接拔高一个大台阶。
陈平安之所以对这尊神祇心生感应,是觉得与那年轻剑修雨四的气息有些熟悉。
老聋儿站在一旁,点头道:“很有来历。隐官不愧是隐官,剑下不斩无名之敌。”
陈平安无奈道:“小小甲申帐,卧虎藏龙啊。”
老聋儿幸灾乐祸道:“”
陈平安问道:“那少年的水牢,就是这些水珠积攒而成?”
老聋儿懒得遮掩这些细枝末节,大大方方承认了。
养龙一事,门槛高,先要找到值得栽培的蛟龙之属,再有一门养龙之术,还得有营造龙湫之法。
刚好老聋儿都不缺。
世间每一位飞升境大修士的修行之路,确实都可以出一本极其精彩的志怪。
陈平安转头问道:“如果是前辈出手,那些妖族修士,是怎么个死法?”
老聋儿随口答道:“捻指之事。”
以神气圆满的飞升境修为,对付那些最高不过仙人境的囚犯,老聋儿坐镇小天地,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还真就是一根手指头捻死的事情。
老人再补充了一句,“若有聒噪,骂人求饶之类的,估计会死得慢些,闲来无事,与那个小姑娘学了些掀皮缠筋的手段。”
陈平安自言自语道:“在剑气长城待久了,都快忘记剑仙是剑仙,大妖是大妖了。”
犹然记得当年游历北俱芦洲,第一次遇到猿啼山剑仙嵇岳的情景,那叫一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更早些,还有在那艘打醮山渡船上,通过镜花水月观战风雷园和正阳山的三场问剑,元婴李抟景的收官一剑,风采绝伦。
再早一些,是大雨夜借宿古宅,遇到了那头古榆国的中五境“大妖”。
好一个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陈平安说道:“前辈只管收取这份水运,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聋儿当着陈平安的面,撷取了数十粒幽幽碧绿的水珠,以袖中乾坤之法收入囊中,应该都是水运最为饱满充盈的那部分。
然后陈平安就开口讨要了半数水珠,绝大部分都放入养剑葫,只余下三粒水珠,盘腿而坐,正大光明地炼化起来,是埋河水神祠庙外的祈雨碑所载道诀。
这份天地造化,双方对半分账。
老聋儿可以接受,所以没有任何犹豫。
老聋儿瞥了眼年轻人这门炼水诀的大致运转路数,赞叹道:“隐官大人仅凭这门道法,哪天真要被逼得狗急跳墙了,大可以舍了皮囊不要,拣选一处挨着大渎的江河,转去当个江水正神。”
陈平安依旧闭目凝神,炼化那三粒品秩等同于一般水丹的水珠,速度极快,水府那边如久旱逢甘霖,绿衣童子们忙碌起来,修缮那枚水字印本命物的瑕疵,为几乎沦为白描图案的水府壁画重新添加s彩,干涸见底的小水塘也有了一缕缕源头活水可以补充。
陈平安稍稍分心言语:“奉劝前辈别去浩然天下了。”
老聋儿问道:“为何?”
陈平安默不作声。
那白发童子出现在神灵肩头,嗤笑道:“老聋儿你太会夸人,肯定会被人大卸八块再剁成肉泥的。”
然后那白发童子又讥笑道:“你这年轻人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