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样想要有,就能有。
只可惜赊月受限于目前的道行,“武夫体魄”,如今止步九境的坚韧程度,而且赊月不太喜欢近身的武夫技击之术,这就像月色在人间,月却只会高悬在天。
第一个挨了两记短刀的“赊月”,因为赊月有意将其塑造为远游境体魄,所以并无意外,只有一个当场暴毙的下场。
棉衣布鞋圆圆脸的年轻女子,她那假象一碎,月色消失无踪,无迹可寻。
陈平安虽然尾随另外的赊月之后,跟着一闪而逝,但是城头附近,在他双手出刀之前,就已有一手掌心,异象横生,凭空浮现出一道莹澈无瑕的法印,造化掌心中,敕令五法雷。
这道随心而起的五雷正法,并不击杀赊月假象,对付一个远游境武夫的对手,哪里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只是雷光大震,在双刀杀敌之前,就已经普照光明数十丈内,为的就是用以查探之后消散月光的蛛丝马迹,若是两者短兵相接,哪怕只有一处细微的对撞,那么陈平安足可占到一线先机,一线就是万一,陈平安就有希望让其变成山上山下捉对厮杀的一万!
敌手之万一,我便给你一万。
以诚待人,厚礼待客。
称你心遂我愿。
只可惜那赊月姑娘太见外,没有留下这点破绽。
也好。
不然所谓的天下年轻十人,岂不是让
人太失望。
不然你们有什么资格与她跻身同列?!
陈平安在小天地天幕处,双刀搅烂一大团月色,然后御风悬停,俯瞰城头。
那赊月身形由一化三,相互间相隔极远。
陈平安除了两把真正属于剑修的本命飞剑,笼中雀,井中月。
还有两把身为练气士的大炼飞剑,初一和十五,外加两把恨剑山剑仙仿剑,咳雷与松针。
陈平安心意微动,咳雷与松针风驰电掣,直奔其中两个姑娘而去。
陈平安自己则一个缩地山河,瞬间出现在数千丈之外,对付其中一个竟然面对自己,还摆出了一个对敌拳架的赊月。
先前那远游境体魄不堪一击,你便换了山巅境体魄,来掂量自己的山巅境拳头有多重?
真当自己是那萧愻出拳?!
只看那赊月第一拳对敌,饶是陈平安这般喜欢高看对手一眼再一眼的小心人,都要觉得她的拳法太糙,神意太假,底子太差。
兴许这位武夫赊月,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速度不慢,有几分当年那郁狷夫问拳时的感觉。
一袭鲜红,大袖翻摇,手持双刀,辗转腾挪,流萤不断,追逐敌人,切割天地。
武夫赊月空有山巅境体魄和所学拳法,却只能一退再退,只能躲避再躲避。
哪怕她转移速度,始终略胜一筹,可陈平安数次“恰巧”出现在她撤退处,险象环生。
她本意是稍稍问拳在对方身上,试试看对方的体魄坚韧程度,只是双方如此问拳,她如何能够得逞。
同样是山巅境,同境的纯粹武夫,确实还是差距太大。
一刀即将捅穿对方肩头时,陈平安竟然身形拧转,换了一肘,轻描淡写砸在赊月额头之上。
赊月倒滑出去十数丈,由月色凝聚而成的一双布鞋,稀烂粉碎,她止住后退身形之时,才重新“穿上”一双新布鞋。
那个年轻人,身体微微倾斜,又后仰,就那么将后背让给一位山巅境武夫赊月,笑望向她,神色懒洋洋问道:“是不是半点不好玩?”
武夫赊月面无表情,身穿“棉衣”的圆脸姑娘,身上多出了一件仙气飘然的华美法袍,而在法袍之外,则又多出一副兵家宝甲,宝光流转,七彩缤纷,绚烂至极。
法袍认不得,可那宝甲却有些猜出端倪,陈平安瞪大眼睛,恢复了几分包袱斋的本色,好奇问道:“赊月姑娘,你身上这件幻化而成的宝甲,可是名为七彩的甘露甲?对了对了,蛮荒天下真不算小了,历史悠久不输别处,你又来自月中,是我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神仙种,难不成除了七彩,还见识过那云海霞光两甲?”
好友钟魁,多,学问大,当年一眼就认出了魏羡身上披挂甲胄的来历。
佛国,花苞,山鬼,水仙,霞光,彩衣,云海,西嶽。
总计七件最早的“祖宗”甘露甲,除了陈平安得手再转借给魏羡的那件西嶽,按照钟魁的说法,如今据说只剩下山鬼和彩衣,还曾有过现世的记录,其余的都已不存于世。
武夫赊月默不作声,再起拳架,朝那欠揍至极的年轻人,勾了勾手指。
拳头再硬,人与双刀,再神出鬼没,你当真便能杀人吗?
女子眼神似乎在说,有本事彻底打烂这副武夫体魄,说不定就与你言语一二。
陈平安想起那件得之侥幸的西嶽甘露甲,便很难不想起一些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