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烧收起横剑式,嘴角渗出血丝,哪怕如此,仍是不敢轻易换气。
因为在百步之外的出剑之人,是一位最少五境的剑道宗师。
那人就站在大纛之下,位于大将军楚濠身边,一袭青绿长袍,一手负后,一手剑尖直指宋雨烧。
这人年纪不大,瞧着相貌约莫三十岁出头,但是真实年龄可能已经四十,手中长剑,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而是一截光泽可人的青竹,长两尺六寸,倒是与剑等长。
他傲然站在马背之上,矮了人头许多的大将军楚濠,对此不以为意,满脸开怀笑意。
以青竹作剑的剑客微笑道:“宋雨烧那把剑的竹鞘不错,楚将军,能否赠送给我?”
楚濠豪迈笑道:“有何不可?别说是竹鞘,连剑一并送你了!”
剑客摇头笑道:“那倒不用,一把屹然剑,楚将军若是能够送给你们皇帝陛下,以示江湖对朝廷俯首称臣,也是一桩美谈。”
楚濠恍然大悟,拍掌大笑道:“还是青竹剑仙想得周到,如此最好!”
宋雨烧屏气凝神,站在一处武卒自行避让而出的小空地上。
正是松溪国青竹剑仙的年轻剑客,笑问道:“宋老剑圣,你信不信,在你换气之时,就是丧命之际。”
宋雨烧脸色冷漠。
老人身后传出阵阵哗然。
楚濠眯起眼睛,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锭模样的小东西,捏在手心,然后歪了歪脖子,很快身边就走出两位呼吸绵长的白发老者,一位身穿锦袍,双指捻有一张青色符箓,符文是金色字体。一位身材魁梧,手持双斧,斧上篆刻有祥云篆纹。两人都不曾披挂甲胄,显然不是军中将士。
两人都望向了宋雨烧身后,相较于青竹剑仙的从容淡定,两位随军老人都有些神情凝重。
身为梳水国皇家供奉的大练气士,他们知道一位养育出本命飞剑的剑修,无论年老年少,一旦不惜性命做困兽之斗,意味着什么。
楚濠轻声道:“你们一人帮助青竹剑仙速战速决,斩杀宋雨烧,一人务必拖住那个少年。”
持双斧的壮汉大步走向宋雨烧,狞笑道:“就由我来逼着老家伙换气!”
锦袍老人笑意微涩,收敛心神,轻飘飘向空中丢出那张珍藏多年的青纸符箓,大敌当前,再心疼也没办法了。
符箓升空之后,转瞬消逝。
它刹那之间出现在一百五十步之外,金光b开来,最后一尊金甲武将轰然落地,身高两丈,站在步阵人群之中,显得尤为鹤立鸡群,它手持一杆大戟,那副庄严金甲之内,唯有银光流转,武将并无实质身躯。
陈平安一路飞奔,看似凌空虚渡,实则是每一次落脚之处,都踩在了初一和十五两把飞剑之上。
若说陈平安是个死脑筋的人,肯定没错。
可是当他开始独自行走江湖,比起当初那个喜欢一跃过溪的泥瓶巷少年,陈平安其实已经变了许多。
此刻看到不远处那尊金甲银身的力士,手持一杆金色大戟,蓄势待发,死死盯住了他。
陈平安心神未凛,在胭脂郡崇妙道人就有两尊黄铜力士护驾,好像一尊品相高的符箓派黄铜力士,就能够媲美三境武夫,眼前这尊身高两丈的金甲力士,估计最少也是四境武夫的战力,甚至有可能是五境实力。
只不过在练拳之初,就敢正面叫板一头正阳山的搬山老猿。
当陈平安一根筋起来的时候,还真不怵谁。
厚积薄发,灵光乍现。
陈平安几乎是自然而然地伸手绕后,握住了那柄槐木剑。
同时在心中默念道:“初一,十五,去帮宋老前辈对付那剑客和壮汉,这尊力士我自己应付。”
相距不过二十步了,陈平安脚下那两抹剑光,一左一右,画弧绕过了那尊开始重重踩踏大地、持大戟前奔的金甲力士。
还保持伸手在后,握住木剑剑柄的陈平安一跃而去,喊道:“宋老前辈,只管放心换气!”
大敌当前,魁梧壮汉的双斧即将劈砍而来,更有青竹剑仙虎视眈眈,宋雨烧会心一笑,竟然就真的换气了。
站在马背之上的青竹剑仙一剑劈出。
人在空中的陈平安碎碎念叨着谁都听不到的言语,然后整个人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空灵境界。
物我两忘,剑心澄澈。
曾有古寺槐木一剑,轻描淡写就劈开粉袍大妖的金光大阵。
既然力有未逮,那我今天出剑就与学拳一样,一拳一拳慢慢来,总有打出百万拳的那一天。先只取其意,不学其形!
一剑只管递出!
有山开山,有水断水!
体内十停剑气再无半点收敛,如洪水决堤一般,冲过一座座早已被当今剑修视为鸡肋的冷僻气府。
陈平安一瞬间猛然拔出槐木剑,带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