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悬挂那把戒尺,正是山崖书院真正意义上的主心骨,茅小冬。
茅小冬领着陈平安一路去往他自己的书斋,路上与陈平安几乎没有任何客套寒暄。
两人落座后,一直板着脸的茅小冬蓦然而笑,站起身,竟是对陈平安作揖行礼。
陈平安赶紧挪步让开,自认绝对当不起这份突如其来的儒家大礼。
茅小冬起身后,笑道:“我们山崖书院,如果不是你当年护道,文脉香火就要断了大半。”
陈平安不知如何作答。
茅小冬解释道:“方才在外边,耳目众多,不方便说自家话。小师弟,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陈平安苦笑着正要说什么。
茅小冬大手一挥,“自家人,心里有数就行。”
陈平安无奈坐下。
茅小冬微笑着打量陈平安,伸出手,“小师弟,给我看看你的通关文牒,让我长长见识。”
陈平安又起身,双手递过那份通关文牒。
茅小冬接过后,笑道:“还得感谢小师弟收服了崔东山这个小王蛋,如果这家伙不是担心你哪天造访书院,估计他都能把小东山和大隋京城掀个底朝天。”
陈平安说道:“其实崔东山还是忌惮文圣先生,跟我关系不大。”
茅小冬伸手点了点陈平安,“小师弟这副德行,真是像极了我们先生当年,做了越大的壮举,面对我们这些弟子,越是这般谦虚说辞,哪里哪里,小事小事,功劳不大不大,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你们啊马屁少拍,好像先生做得一件多泽被苍生的大事似的,先生我吵赢的人,又不是那道祖佛祖,你们这么激动作甚,怎么,难道你们一开始就觉得先生赢不了,赢了才会意外之喜,你茅小冬,笑得最不像话,出去,跟左右一起去院子里罚,嗯,记得提醒左右偷爬出墙出去的时候,也给小齐带一份宵夜,小齐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记得别太油腻,大晚上闻着让人睡不着觉”
茅小冬一边说些自家先生的陈年旧事,一边笑得大快人心。
陈平安一阵头大。
怎么感觉比崔东山还难聊天?
陈平安问道:“先前听门口梁老先生说,林守一很有出息了,不用担心,只是李槐好像课业一直不太好,那么李槐会不会学得很累?”
茅小冬微笑道:“就李槐那崽儿的乐天脾气,天塌下来他都能趴地上玩他的那些彩绘木偶、泥人,说不定还要高兴今天总算可以不用去听夫子先生们唠叨授课了。你不用担心李槐,次次课业垫底,也没见他少吃少喝,上次他爹娘和姐姐不是来了趟书院嘛,给他留了些银钱,倒是也没乱花钱,只是有次给值夜夫子逮了个正着,当时他正带着学舍两个同窗,以碗装水代酒,三人啃着大鸡腿呢,出去罚站挨板子后,李槐还打着饱隔,夫子问他是板子好吃,还是鸡腿好吃,你猜李槐怎么讲?”
陈平安忍着笑道:“如果挨了板子就能吃鸡腿儿,那么板子也是好吃的。不过我估计这句话说完后,李槐得一顿板子吃到饱。”
茅小冬伸出大拇指,“不愧是护送了他们一路的小师弟,果然还是你最懂这个李槐。”
然后茅小冬笑道:“李槐虽然开窍慢,但其实不笨的,很多同龄人,只会背书,李槐只要读进去了,就是真读成了自己的东西,所以授课夫子们其实对李槐印象很好,每次垫底,都不会怎么说他。”
陈平安试探性道:“要李槐更勤勉,不能偷懒,这些道理还是要说一说的。”
茅小冬眼神激赏,“是该如此。那会儿,李二刚刚大闹了一场皇宫,一个个吓破了胆,夫子们一来比较喜欢李槐,二来确实担心李二太过护犊子,有段时间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所以我便将那几位夫子训了一通,在那之后,就步入正轨了。该打板子就打,该训斥就训斥,这才是先生弟子该有的状态。”
陈平安问道:“那次风波过后,李槐这些孩子,有没有什么他们自己注意不到的后遗症?”
茅小冬笑道:“有我在,最不济还有崔东山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东西盯着,没闹出什么幺蛾子。这种事情,在所难免,也算是求学知礼、学理的一部分,不用太过在意。”
陈平安嗯了一声,“收放自如,不走极端。只是茅山主就要比较劳心了。”
茅小冬一脸抱怨道:“喊声茅师兄,就这么难?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茅小冬比起齐静春、左右差得太远,甚至比崔瀺和崔东山都比不上,所以不愿意喊一声茅师兄?”
陈平安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恳请茅山主谅解。”
涉及文脉一事,容不得陈平安客客气气、随便敷衍。
茅小冬看似有些不满,实则暗自点头。
若是个自己山崖书院的所谓圣人一殷勤、再一黑脸就改变主意的年轻人。
喊自己茅师兄,肯定还是有资格的,可要做先生的关门弟子,齐静春和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