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外边的姘头,这是鬼蜮谷南方众所皆知的事实,算不得什么秘密,而那位城主的妻子,不但与城主是道侣,她也是真正管事的,为了白娘娘这件事,粉郎城一直看肤腻城极其不顺眼。
老妪微微低头,脸色阴晴不定,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偷了肤腻城护城大阵的中枢法器,投了粉郎城那位夫人?
只要粉郎城吃掉了肤腻城,说不定下一任肤腻城城主之位,都有希望是自己的。
鬼蜮谷,南北大小城池,总计三十六座,一向是流水的城主,铁打的城池,换了城主,不过是各凭喜好,换一个名称而已。
这是鬼蜮谷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据说是从白骨京观城传出来的,攻城拔寨,相互倾轧,任你胜利一方斩草除根,如何生吞活剥,虐杀鬼物,都无所谓,唯独不许大肆破坏、以至于将城池摧毁成废墟,除非是有那底蕴和本钱,十年之内,在废墟上重建一城。不然十年一到,京观城几大地仙鬼帅就会率军南下,那才是真正的鸡犬不留。
老妪犹豫不决,虽说更倾向于背叛肤腻城和不成气候的范云萝,可还是有些犯难,这等卖主求荣的龌龊事,在鬼蜮谷终究还是不太讨喜,便是换了主人侍奉,一样会给功勋元老排挤得厉害,借机生事。
唯一的希冀,就是那个粉郎城夫人,由于同样是女子,不会在意这些忠心不忠心的。
范云萝突然停下那个疯疯癫癫的动作,转向老妪,楚楚可怜道:“白笼城那姓蒲的,在救下我后,说今年还有下一次的贡品,要双份。常嬷嬷,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肤腻城这么点残兵败将,现在上哪儿去找上得台面、入得白笼城法眼的法器。”
老妪心头一颤,笑道:“城主,这可是不幸中的万幸,是好事啊!既然蒲大城主开了金口,咱们肤腻城最少百年之内,是不用担心任何贼人惦念了。”
范云萝那张稚嫩脸庞上,依旧愁云密布,“可是肤腻城入不敷出,次次都要掏空家底,强撑百年,晚死还不是死。”
老妪只得挤出笑脸,安慰道:“城主无需灰心丧气,百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要时来运转个一两次,咱们肤腻城说不得就会摇身一变,变成南方一等一的大城了。到时候城主别说是看那香祠城、粉郎城的脸色,说不得蒲城主都要仰仗城主。”
范云萝点点头。
她伸出手指,如小猫儿抹脸,挠了挠眼角,疑惑道:“我都如此伤心欲绝了,怎的也没几滴眼泪,有些不像话了。”
老妪哑口无言。
范云萝大手一挥,将车辇收入大袖中,走向府邸大门,嚷嚷道:“我这就扎个草人去,戳死那个戴斗笠的混蛋!”
老妪跟在身后,心思急转。
城主这番言语,是在敲打自己?还是无心之语?
范云萝脚步不停,突然转头问道:“对了,那人叫甚名甚?”
老妪尴尬道:“对方好像没有自报名号。”
范云萝停下身形,呆若木鸡,蓦然双袖挥动,双脚乱跺,悲苦万分道:“我最拿手的草人都扎不成了。”
老妪无可奈何。
城主府邸内的那座闺房,都堆放多少个小草人了,哪一次管用?
范云萝本就身材矮衣裙又大,行走府邸之间,其实挺像会走路的一根萝卜。
宝镜山深涧那边,下定决心的陈平安用了不少法子,例如掏出一根书简湖紫竹岛的鱼竿,瞅准水底一物后,不敢观水过多,很快闭气凝神,然后将鱼钩甩入水中,试图从水底勾起几副晶莹白骨,或是钩住那几件散发出淡淡金光的残破法器,然后拖拽出涧,只是陈平安试了几次,惊讶发现湖底景象,好似那海市蜃楼,幻影而已,次次提竿,空空如也。
陈平安还不信邪,又试了几种法子,始终无法从水底取出任何一件东西。觉得可能是这座深涧孕育天地灵气,形成了类似山水阵法的屏障,最后还捻出了一张黄色符纸的破障符,以此开道,迅猛丢入水中,再抛竿跟随那条小路闯入水底,只是符箓在水运阴沉的水中燃烧极快,依旧无功而返。
陈平安蹲在水边,有些心疼那张破障符。
杨崇玄躺在对岸雪白石崖上,笑道:“别说你这等花俏的取巧手段,历史上多少地仙修士法宝尽出,甚至还有修士借用了一只价值连城的饮水瓶,耗费灵气,运转神通,从此涧中汲水无数,饮水瓶中的水,都足够淹没一座王朝大城,可还是不曾从此涧取出任何一件东西,一笔买卖,亏惨了,知道原因吗?”
陈平安笑道:“还望杨道友解惑。”
游历在外,喊人道友,最不会犯错。
杨崇玄双手叠放作枕头,晒着太阳,眯眼望向天空,缓缓道:“许多山头,喜欢让花容月貌的女修以那镜花水月的术法,作为谋财手段,世间男子修士看那一碗水,水幕之中,风情万种的仙子们一个个近在咫尺,似乎触手可及,可真实距离是多远?你这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