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陌生人,很难聊。哪怕在我这个小师弟这边,左师兄都从没个笑脸的,所以对小米粒很刮目相看了。”
小米粒下巴抵住胳膊,轻声问道:“好人山主,你会想山主夫人吗?”
陈平安忍俊不禁,点头道:“当然会想啊。”
小米粒眉眼弯弯,说道:“我觉得不像唉。”
陈平安放下册子,拿起那乌木镇纸在手中把玩,好像玩笑道:“得让自己不那么想,才可以不那么想,你说想不想?”
小米粒皱起眉头,取巧道:“山主说是就是吧。”
陈平安看过了册子,其实如今他相当于继承了虬髯客的包袱斋,在渡船上也能摆摊迎客了。
站起身,放下那乌木镇纸,陈平安捻出一张挑灯符,悬在空中,缓缓燃烧,然后走到窗前,先前在那本递出书籍当中,夹有一张符箓,虬髯客当时接过书籍之时,是心知肚明了,但是依旧帮忙遮掩了,没有取出交还陈平安,这就意味着陈平安此举,并没有破坏夜航船的规矩,等到虬髯客骑驴出城后,书籍内的那张符箓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
不碰壁,就不知规矩界线何在。
陈平安这次登上夜航船后,依旧入乡随俗,大体上循规蹈矩,可有些细微事情,还是需要尝试。其实这就跟钓鱼差不多,需要事先打窝诱鱼,也需要先晓得钓个深浅。何况钓大有钓大的学问,钓小有钓小的门道。起先陈平安目的很简单,就是一月之内,救出北俱芦洲那条渡船所有修士,离开夜航船,一起重返浩然,结果在这条目城上,先有邵宝卷三番五次设置陷阱,后有冷脸待客的李十郎,陈平安还真就不信邪了,那就掰掰手腕,试试看。
陈平安心中默默计数,转过身时,一张挑灯符刚好燃烧殆尽,与先前入城如出一辙,并无丝毫偏差。
先前在道人封君那座别有洞天的鸟举山道路中,双方狭路相逢,大概是陈平安对老前辈一向敬重有加,积攒了不少虚无缥缈的运道,一来二去,双方就没动手切磋什么剑术道法,一番和气生财的攀谈后,陈平安反而用一幅临时手绘的五岳真形图,与那青牛道士做了一笔买卖。陈平安绘制出的那幅五岳图,形制样式都极为古老,与浩然天下后世的所有五岳图出入不小,一幅五岳图真身,最早是藕花福地被种夫子所得,后来交由曹晴朗保管,再安置在了落魄山的藕花福地当中。陈平安当然对此并不陌生。
封君终于得偿所愿,大为欣慰,对陈平安这个好像福星登门的年轻后生,枯瘦老道人更是刮目相看,作为交换,加上陈平安得知封君只是远游别城,就让老道人帮忙将那把长剑“夜游”,带去另外一城,不但如此,心情大好的老道人,主动要求与陈平安做了几笔额外的小生意,双方各有问答,封君就与陈平安说了几桩渡船秘事,当然封君只说了些可说的,例如离船之路,以及出城换城之法,邵宝卷如何做得的城主,成为一城之主又有哪些便宜行事,老神仙就都笑而不言了。
那把已经不在身边的长剑“夜游”,陈平安一直与之心生感应,就像深夜时分遥遥处,有一粒灯火摇曳夜幕中,路人陈平安,清晰可见。
只要陈平安发狠,一剑劈斩渡船天地,两者遥相呼应,陈平安有信心既可让裴钱和小米粒先行离开渡船,同时自己也可去往封君所在城池,继续留在这条夜航船上逛荡。到时候再让裴钱重返披麻宗渡船,直接飞剑传信太徽剑宗和趴地峰两处,北俱芦洲那边,陈平安认识的朋友、敬重的前辈,其实不少。
小米粒站在长凳上,想起一事,乐呵得不行,两只小手挡在嘴边,哈哈笑道:“好人山主,咱俩又一起走江湖嘞,这次咱们再去会一会那座仙府的山中神仙吧,你可别又因为不会吟诗作对,给人赶出去啊。”
陈平安一本正经道:“怎么可能,这些年我作诗功力大涨,见谁都不怵。小米粒,可不是我与你吹牛啊,以前在剑气长城那边,我遇到个自认是读书人的老修士,还是十四境呢,好像是化名陆法言来着,反正就是仰慕我的诗名,主动去城头找我,说我的诗篇合韵律,平仄惊人,他佩服不已,甘拜下风,所以一见着我就要揪心。”
小米粒听得一惊一乍,赶忙双手拍掌,神采奕奕,“了不得了不得!”
唉,只是可惜自己的十般武艺,都没有用武之地了,因为这次远游故乡哑巴湖,其实小米粒偷偷与老厨子讨要了好些诗句,都写在了一本书上,还是老厨子心细啊,当时问她既然是小米粒琢磨出来的诗词,是不是?小米粒当时一脸迷糊,一头雾水,是个锤儿的是?她哪里知道是个啥嘛。朱敛就让她自己抄录在纸条上,不然就露马脚了,小米粒恍然大悟,她挑灯一一抄录那些诗词的时候,老厨子就在一旁嗑瓜子,顺便耐心回答小米粒,诗词当中什么字,是怎么个读法怎么个意思。
小米粒问老厨子这些都是书上照搬来的么?老厨子说没呢,都是他临时想的,急就章之属,学问之旁支末流。当时小米粒就急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