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一场接剑,不是他这位山主的关门弟子吴提京,就是依旧保住一个元婴境的对雪峰元白。
如果不小心再输,导致正阳山连输三场,就再论。
所谓再论,就再不是刘羡阳与正阳山的那点私人恩怨了,而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比如先打杀了那个刘羡阳,之后正阳山还要还礼龙泉剑宗,他竹皇会与师叔夏远翠,再加所有元婴境剑仙,联袂问剑神秀山。或者将半死不活的刘羡阳拘押在山中,等着那个阮邛主动前来赔礼道歉,诚意足够,就将刘羡阳的尸体抛向山脚。
可若是阮邛诚意不够,又如何?就让龙泉剑宗变成第二个风雷园。
白衣老猿冷笑道:“我不管是吴提京还是元白,等会儿都要下山,拎着小崽子的一条腿,返回这处停剑阁。”
竹皇笑着点头,“袁供奉说了算。”
正阳山正好没理由对付龙泉剑宗,今天刘羡阳大闹一场,就是最好的理由。
夏远翠心声言语一句。
竹皇轻轻点头,临时改变主意,亲自飞剑传信小孤山。
掌律晏础再没有开口通报身份,但是很快就有一位生面孔的剑仙,从眷侣峰那边赶赴祖山。
竟是位驻颜有术的女子剑修,一身夜行衣装束,干脆利落,背一把乌鞘剑。
陈平安之前离开过云楼,一路潜行,稍稍绕路,在背剑峰的山脚才悄然现身,站在一条溪涧旁,捻出一张金色材质的开山符,确定了那道禁制所在,摊出手掌,轻轻一拳,瞬间开山破阵,跨入其中后,左手收起开山符入袖,右手捻着一张雪泥符,再施展本命水法,水雾升腾,刹那之间,青衫消散,归于平静,不起半点灵气涟漪。
等到那道巡游视线飞快掠过,再等片刻,陈平安没有撤掉那张雪泥符,开始缓缓登山,闲庭信步,如自家院内的游览风景,只是一路登高,无声无息。
至于刘羡阳那边的问剑,陈平安并不担心。
那就各忙各的。
约在一线峰祖师堂碰头就是了。
山客卿,分记名和不记名,供奉仙师,其实也是如此,分台前幕后,道理很简单,许多山恩怨,需要有人做些不落话柄的脏活,出手会不太光彩,正阳山就有这样的幕后供奉,身份极其隐蔽,绝大多数在一线峰中有座椅的祖师堂成员,都一样只是知道自家山中,供奉着这么几位重要人物,却始终不知是谁。
陈平安一样没本事查出对方的具体身份,只知道正阳山旧十峰之中,最少藏有两位行事隐秘的幕后供奉,其中一个,在那眷侣峰的小孤山,绰号添油翁,另外一个就在这座背剑峰,绰号植林叟。
陈平安没觉得一座山头,存在有这类人物,没什么错,只是按照落魄山四处搜集而来的谍报,就会发现,这两位影子一般的见不得光存在,每次只要下山,就一定会斩草除根,动辄灭门,所谓的鸡犬不留,就真的是那字面意思了,山斩首,不露痕迹,山下家族,一并株连殆尽,不留丝毫后患。
难怪那头老畜生,曾经在小镇那边,能有底气说那番豪气干云的言语。
正阳山开山两千六百年,有怨报怨,从无过夜仇。
陈平安环顾四周,脚步不停,只是有些失望。
那位做惯了脏活累活的植林叟,竟然迟迟没有发现自己。
一般来说,能够做这种勾当的山修士,必然精通隐匿潜行、擅长察觉细微动静以及保命遁法三事。
他娘的难道需要老子敲锣打鼓登山,才晓得出门迎客?我那弟子郭竹酒可不在浩然天下,借不来锣鼓。
先前在一处名为翩跹峰的山头,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外乡老元婴,看热闹不嫌大,也全然无所谓是否会被翩跹峰这边记恨,老修士站在山巅崖畔,挥手聚云,凭空出现了一道镜花水月仙法,好让峰中俗子,不至于白白错过祖山那边的风波。
此峰主人,是正阳山三位女子祖师之一,此外两位,分别是琼枝峰冷绮,一位金丹剑修,还有那个管着山水邸报和镜花水月的茱萸峰田婉,一般来说,同样是女子峰主,一直是翩跹峰瞧不起只会躲在山享清福的琼枝峰,琼枝峰再再瞧不起那处鸟不站,最后田婉则不敢瞧不起谁,与谁都笑脸和气。因为翩跹峰与拨云峰一样,山中剑修,下山历练处,是老龙城这样的惨烈战场。
下榻正阳山此峰的,多是山下王朝、藩属的帝王将相,例如石毫国君主韩靖灵,就在此休歇,只不过国力孱弱,就只给这位小国君主安排了一个偏远的小宅子,翩跹峰虽然女修居多,但是山中剑修,无论男女,皆杀气极重,正阳山如此安排,将一大堆山下豪门交给翩跹峰,自有深意。
原本就要陆续乘坐符舟赶往一线峰道贺的众人,各自停步暂留山中,或是离开宅院,看着那幅山水画卷,一时间议论纷纷。
“谁啊?”
“不知道,都没听过名字。”
“是大骊境内那个龙泉剑宗的刘羡阳,没什么名气,没听过很正常。”
“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