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乎陈平安往托月山每前行数步,便有一道剑术或是术法在附近炸裂。
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身前无人,无敌之姿。
与那托月山,大妖元凶。既问剑,又问道,还问心。
为何修道?
大道之行也,仗剑直行,无需绕路。
那一袭青衫,渐渐变成了鲜红法袍。
就连十四境道法都未能阻止这种变化。
年轻隐官仿佛重回半座剑气长城,面容模糊,飘忽不定。
脸庞和身躯,是那纵横交错的千万条丝线。
而那些蔓延开来的金色因果长线,就像是一层神像的镀金色彩。
大妖元凶朝那个开始登山的年轻隐官一剑斩下。
结果被渐行渐近的神异存在,只是抬起一手,就让元凶手中长剑悬停静止,因为去势太过凶狠,以至于元凶持剑手腕当场断折,保持那个劈砍姿势,元凶身形一个踉跄向前。
陈平安一剑递出。
很简单一剑,剑斩飞升。
陆沉蓦然瞪圆眼睛,真是呆如木鸡了,满脸匪夷所思。
只见另外一个金色眼眸的陈平安站在山巅,就在那元凶身后。
手持一把金色长剑,轻轻抹过元凶的脖颈。
那把长剑横切过后,什么光阴长河大阵,什么合道托月山,皆是无用虚妄的道法。
割掉头颅。
头颅再被抓在手中。
一手提剑,一手拎头。
陆沉瞪大眼睛,问道:“是你吗?”
那人微笑答道:“是我。”
陈平安将长剑夜游收入剑鞘,沙哑开口道:“当然是我。”
陆沉直愣愣看了半天,既看那个以粹然神性现世的陈平安,又看主动将神性剥离出去的陈平安,陆沉最终长叹一声,后仰倒地,装死算了。
两个陈平安合二为一。
至于那个飞升境巅峰的大妖元凶,天地两魂都已经被一剑斩碎,人魂带着七魄,开始如灰烬飘散,万年道行,一身境界,就此消亡。
脚下整座托月山开始呈现出一种枯白色。
元凶心神维持住最后一丝清明,只剩下一个虚幻假象的黄衣男子,站在一旁,没有什么悲恸不甘,反而如释重负。
真名元吉的托月山大祖首徒,此生修行,无怨无悔,竭尽所能,仍是守不住托月山,虽有遗憾,可是问心无愧,再不用画地为牢,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元凶笑道:“陈平安,我这颗头颅,只管带去剑气长城,凭此昭告数座天下。”
陈平安摇摇头,将大妖元凶的那颗头颅,轻轻搁放在托月山之巅。
选择留在此地。
如果这头飞升境巅峰,不是以纯粹剑修身份落幕。
那么别说一颗大好头颅,妖丹都给你刨出来。
一座蛮荒天下托月山,开始出现分崩离析的迹象。
元凶转头看了眼陈平安,对于年轻隐官的选择,似乎倍感意外,只是很快就又半点不意外了。
元凶最后盘腿而坐,轻拍自己那颗头颅,眺望远方,微笑道:“陈平安,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了?”
一份凭空得来的十四境,还有那把杀力高出天外的长剑,以及那个神性粹然的存在。
一件鲜红法袍,在这山巅随风飘摇,猎猎作响。
但是面容身形都开始恢复正常。
陈平安说道:“我要是有你这个岁数,今天这场问剑,你都看不到我的人。”
元凶哈哈大笑起来。
之后双方不再言语。
黄衣男子,最后看了眼家乡天下。
他缓缓抬起手,朝身边那位年纪轻轻的人族剑修,竖起大拇指。
陈平安抬头望向天上那一轮月。
许久没有收回视线。
曾经担心她迟迟无法跻身上五境,在一座崭新天下会有危险,又担心她成为玉璞境后,肩上的担子更重,而他又不在身边。
担心她无法天下第一人,又担心她成为天下第一人。
大概这就是喜欢。
让一个人能够不像自己。能让乐观者悲观,能让悲观者乐观。能从绝境中看到希望,有胆子去憧憬未来。
能让一个贫寒困苦的陋巷少年,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有钱的人。
能让一个连剑字都不会写的草鞋少年,跨越山与海,默默练拳百万,还要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成为大剑仙。
陆沉说道:“放心吧,问题不大,哪怕拖月终究不成,谁都不算白跑一趟了。”
之后就是两两沉默。
唯有山风拂过,如有阵阵呜咽。
蛮荒天下各地,在白泽敕令冬眠者醒来之后。
蛮荒腹地,一座冰冻万年的千里冰川,突然开始消融,蓦然间,就出现一位不着丝缕的曼妙女子,她的真身仿佛就是整座冰原。
她伸了个懒腰,抬起手掌,打了个哈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