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太徽剑宗祖师堂那边,更大的暗示,还是询问宗主有无心仪的道侣人选。
白首愣了半天,只觉得听了个天大笑话,呲牙咧嘴道:“收徒?就我?”
虽说跟随姓刘的山也有些年头了,可是白首总有一种我才刚刚开始练剑、随时会被某人问拳倒地不起的感觉,故而完全没有一种地仙修士可以收取嫡传的觉悟。
事实,每一位山的开峰地仙,本身就相当于为祖师堂开辟出一条崭新的法统道脉了。
白首摆手道:“别催,”
一峰之,孤零零一人,没有收取弟子,闹了笑话,不过是被刘景龙一人看笑话,若是收了徒弟,师道尊严还要不要了?
如今境界不够,尚无一场问剑胜绩,难不成隔三岔五就让门内弟子高呼一句“师父被人打得昏迷过去了”、或是“大事不好,师父又躺地了”?
白首想起一事,问道:“锁云宗那边咋样了?”
刘景龙说道:“养云峰很快就会主动与我们缔结盟约。”
如今与太徽剑宗结盟的山势力,多达十数个,除了一洲东南地界春露圃,彩雀府,云城,还有西海岸那边雷神宅在内的几个老字号仙府,其中那个婴儿山的雷神宅,前些年挨了一记没头没脑的闷棍,竟然连山门口那块金字匾额,都给扣掉了“神宅”二字,最后将那俩好像脑子被门板夹过的外乡蟊贼给抓了又放了。
刘景龙和太徽剑宗,当然没有什么当那山盟主号令群雄的想法,这种相对松散的盟约,更多是方便相互间的商贸往来,只能说是类似山下的姻亲关系。
白首笑道:“那咱们太徽剑宗岂不是又多了个马前卒?”
刘景龙微微皱眉。
白首立即举起双手,主动承认错误,“就当我放了个屁!”
刘景龙轻声提醒道:“需知我们剑修的言语过失,无异于一场人心的问剑。”
无论是修士还是俗子,每个人的心湖当中,在那水底都会有一颗颗沉甸甸的石头,而每一块石头,都有可能是人生道路,众多旁人一句轻描淡写的无心之语。
白首嗯了一声,“以后会注意的。”
年轻剑修咧嘴一笑,“放心好了,在翩然峰山中,我除了自言自语,也没啥说话的机会,至于到了山外,我都不怎么说话的。”
其实在刘景龙看来,天底下最为玄妙的阵法之一,就是那座曾经在宝瓶洲北部方空悬多年的骊珠洞天。
修士小天地,公认有两种,一种是三教圣人坐镇书院、道观和寺庙,可以拔高一境,甚至可以让元婴境直接跨越那道天堑,成为玉璞境修士,圣人坐镇其中,能够同时让小天地变成一种灵气稀薄的无法之地,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外来修士,由于无法调动一丝一毫的天地灵气,故而每一次术法出手,每一次祭出法宝,都会消耗自身灵气,威力越大,就像开了个口子,而这份灵气流逝,又会反哺小天地,就像一种“贡品供奉”,敌对双方,此消彼长,除非境界悬殊,不然胜负无悬念。此外就是大修士凭借阵法构建出小天地,其中迷障重重。早年那座骊珠洞天,不但两者兼顾,涉足其中的外乡修士,还要遵循某种更为玄妙的大道规矩,所以这次刘景龙打算去参加下宗典礼途中,除了去大骊京城找那韩昼锦,还要再去一趟大骊旧龙州地界,看看能否在不违反大骊律例的前提下,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准确说来,是借他山之玉可以磨石。关于此事,刘景龙次就与做客自家宗门的陈平安提过一次,所以陈平安此次寄来的密信,直白无误告诉刘景龙,只管潜心研习阵法余韵,因为他已经跟大骊朝廷打过招呼了。
刘景龙突然收到了一封飞剑传信。
来自金乌宫柳质清。
白首好奇问道:“咋了?”
“柳剑仙要约人一起问剑。”
“问谁?!”
白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中摸出一本黄历,哗啦啦翻开,“三天后,是个好日子!”
北俱芦洲的老黄历,大概是整个浩然天下独一份的。
一年当中,有那么十几天,“宜问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