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简湖,大体上还是比较惬意的,比起那些尚未录入谱牒的真境宗外门杂役弟子,五岛派不说高人一等,至少不会低人一头。
至于马笃宜为何始终不愿恢复真实面容,她极为豁达,只说那苏子有言,此身如传舍。既然道理如此,那么计较这个作甚。
曾掖突然说道:“马笃宜,我准备去一趟大骊京城。”
马笃宜问道:“你想好新名字了,要亲自去礼部报备?还是背着我与陈先生有书信往来?”
曾掖摇头道:“哪里好意思拿这种小事去麻烦陈先生,就是想要出门散散心。”
原来陈先生之前寄来一封信,让曾掖有空可以去京城那边游历,长长见识,信上还介绍了一位老仙师给他认识,说老元婴刘袈是那条巷子的看门人,曾掖只需在那巷口停步,自报身份,就说与陈平安是熟识,还可以让那个出身天水赵氏的少年赵端明,带着曾掖一起游历京城,都说是他陈平安的意思即可。
所以曾掖就想要依循陈先生的建议,走一趟大骊京城。
马笃宜怒道:“小事,怎么就是小事了?!”
曾掖笑道:“门派名称,过得去就行了。”
夜幕中。
一处四面皆是湖水的古老祠庙,山门前有条蜿蜒而上的狭窄石梯。
年轻道士坐在台阶上,山门口那边,岛屿山脚临水处,趴着一头驮碑的石刻癞头鼋,背上驮着一块重达万斤的大石碑,刻有一篇行云布雨的道书。
此地曾是某条真龙诸多行祠之一,她昔年在此落脚次数不多,却是极少保存下来的痕迹之一了。
投玺在额,螭角微玷。
陆沉叹了口气,云水共悠悠,吹来飘去都是个心上秋。
望向那头大鼋,陆沉笑道:“别在那边装睡了,说说看,怎么逃过一劫的,那朱厌怎么就没一棍子敲下来?”
驮碑石鼋竟然活了过来,扭转脖颈,看着那个头戴莲花冠的道士,老鼋好像极为心虚,沙哑开口道:“当年确有一劫临头,我便跟绯妃和朱厌说了,自己与陆掌教是旧识,谨遵法旨,奉命在此看守百花湖祠庙,顺便修炼道术,参悟背上天书,迟早有一天要去白玉京谒见陆掌教的,要是他们胆敢在此造次,小心陆掌教动怒,小的不敢隐瞒,大致就是这般措辞。那两头王座大妖闻言便放过小的了,连带着百花湖都一并保住了,都是沾光,沾陆掌教的光。”
陆沉啧啧道:“你说话很嚣张啊,他们还真信啊?”
大鼋以头点地,闷声道:“侥幸侥幸,托陆掌教的福。”
陆沉一挥袖子,出现一幅好似工笔的仕女图画卷,正是那位吕姓女子武夫的身姿,说道:“贫道记性不太好,如今又不方便频繁算卦,你帮忙瞅瞅,是不是她身边诸多宫女之一?”
大鼋顿时双眼金光熠熠,定睛一看,点头道:“是了是了。模样变化不小,气性却是变化不大,尤其是那双眼眸,错不了。”
陆沉打散画卷,笑道:“老伙计,难得见次面,要诉苦就抓点紧。”
“恳请陆掌教,发发善心,帮忙移走石碑。”
大鼋小心翼翼道:“求转人身。”
陆沉伸手挡在耳边,“啥,风太大,听不真切,说大声点,没事相求,好的好的,再见。”
等到那个陆掌教离开岛屿,重新扭头朝向湖面的大鼋,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呸了一声。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大鼋心湖之中,便响起陆掌教的笑声,“修士只多浮躁气,便不是凝道之器。”
大鼋倒是也没有如何惶恐,陆掌教有一点好,气量大,骂他几句,不算什么。
与此同时,石碑上的道书文字如秋叶簌簌而落,片刻之后,石碑依旧在大鼋背上,但是那篇石刻道书已经无。
老鼋随之凝为人身,满身水运道气盎然,手托一块袖珍石碑作本命宝物,高高抬起手臂,往一处湖底水府狠狠砸去,慢吞吞道:“就我这暴脾气,能忍你们?!”
合欢山,山脚丰乐镇。
在一条巷弄内,刘铁与少女走在前边,吕默走在后方,离着他们约莫五六步远。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出现那个年轻道士的模糊身形,面带微笑
,朝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风过吹沙一般,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的吕默,一位五境武夫瓶颈的女子小宗师,只是被道士呵了一口气,便瞬间血肉消融,筋骨悉数化作无数粒金色星光,朝墙壁一侧飘散而尽。
刘铁走出两步后,猛然间转头。
因为本该发出均匀且细微脚步声的吕默,她那边竟然失去了声响。
刘铁松了口气,吕默犹在小巷中,只是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吕默晃了晃脑袋,自己好像莫名其妙打了个盹?可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
女子却浑然不知,自己在那道士一口真气吹拂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