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国境内的那条御江,沿途大小文庙那么多,我能没去过?”
仙尉愈发纳闷,既然去过,为何认不得那几个读书人?除了一些贫瘠僻远之地的小县城文庙,寻常郡府文庙,或是稍微富裕些的县城文庙,都会一并悬挂文庙十哲的挂像。
陈灵均有几分心虚,说来惭愧,文庙确实去得不多,当然去还是去过的,“进山就得拜山头,下水就得拜水府,知不道?入庙烧香,最重心诚则灵。我每次去文庙,先敬过香,再去大殿拜挂像,在门外就使劲瞅着至圣先师的挂像,必须心无旁骛,目不斜视,跨过门槛,跪在蒲团上,就给他老人家砰砰砰磕头!”
在陈灵均看来,这就叫要拜就拜最大的山头,比如到了北俱芦洲,只要有那个福分,就得跟黑白通吃的火龙真人处好关系,再比如到了流霞洲,就得第一个拜访青宫山,与德高望重、胸襟宽广的荆老神仙套套近乎。
给陈灵均这么一说,仙尉就听明白了,而且深信不疑,确实是陈灵均做得出来的事情。
仙尉用一种怜悯眼神看着青衣小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景清道友,果然不走寻常道路。”
陈灵均哈哈大笑,“都是千金难买的宝贵江湖经验,有你学的。”
归乡日期不断往后延期,一拖再拖的湖山派掌门高君,终于舍得离开落魄山和披云山,她率先返回莲藕福地。
钟倩要比高君晚两天,不情不愿返回家乡天下,这个胸无大志的金身境武夫,要不是福地武学第一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估计只会留在霁色峰私宅里边,继续每天大葱蘸酱,喝点小酒,看几本与大风兄弟和道士仙尉借来的杂书,到了吃饭的点,就跑去朱敛那边等着,帮忙端菜上桌,吃完之后,再与粉裙女童一起帮着收拾碗筷,最后与老厨子点几个菜,下一顿,就有盼头了。
这天从牛角渡那边,来了个直奔落魄山的访客。
白发童子神出鬼没,她这个编谱官当得跟小米粒的耳报神,一样尽心尽责。
一众访客当中,总算来了个中五境练气士!
是书简湖五岛派的掌门曾掖,从大骊京城那边乘坐渡船到了这边,白发童子记录下年月日、谱牒身份。
曾掖婉拒了那位编谱官的带路,自己走到霁色峰竹屋那边,陈平安放下笔,带着曾掖来到崖畔石桌落座。
陈平安笑问道:“去过大骊京城了?”
曾掖点点头,欲言又止。
陈平安说道:“已经见过她了?”
没来由的,曾掖一下子就泪流满面。
陈平安沉默片刻,确实不知如何开解曾掖才算对,只得说道:“有空去朱敛那边坐坐,你跟他聊聊这件事。”
曾掖收拾好心绪,与陈先生聊了五岛派的情况。陈平安听得仔细,给了些建议,让曾掖可以留心哪些细节。
之后暖树赶来这边,远远站在青石板小路那边,她不去打搅山主老爷跟曾掌门谈正事。等到谈话结束,她才走向石桌那边,带着曾掌门去了山中住处。到了宅子门口,曾掖接过钥匙,与暖树道了一声谢,进了屋内,放好行李,犹豫了一下,就直接去找那个在落魄山当大管家的朱老先生了。
老厨子的宅子大门,一向是虚掩不栓的,谁都能来串门。
朱敛躺在藤椅上,摇着蒲扇,坐起身,笑道:“曾掌门,幸会幸会。”
曾掖作揖道:“五岛派曾掖,见过朱老先生。”
朱敛手持蒲扇,晃了晃,“自家人,都别客气,坐下聊。”
年轻人在青峡岛,曾经给自家公子当过账房帮手。
曾掖坐在檐下一旁的竹椅上,说了一个多年之前的老故事,故事的开篇,是少年被一个叫章靥的恩人带到了青峡岛,瞧见了形容憔悴却眼神熠熠的陈先生,他身穿棉袍,气态温和。曾掖还说了这个少年是如何畏惧顾璨,在这篇山水故事的开头,跟酒无关。之后就是有陈先生住在隔壁,胆小懦弱的少年,便渐渐放下心来,遇到了一些跟书简湖有关、却很不书简湖的人和事,鬼与债。在曾掖就要说到与那个来自黄篱山的姑娘,朱敛站起身,说稍等片刻,去酒窖拿了一壶酒过来,揭了泥封,递给曾掖,曾掖喝着酒,也不知道是人喝酒,还是酒喝人,继续说着故事,一直说到了自己去大骊京城,说到了大太阳底下的那场重逢,有个姑娘蹲着看书,书上的故事里,有个叫曾掖的胆怯少年,还有个可能到故事最后都不曾喜欢曾掖、也不知道曾掖喜欢自己、或者可能知道却假装不知道的的苏姑娘。
喝到最后,酒壶都空了,曾掖还是在那边仰头喝酒。
朱敛摇晃蒲扇,轻声说道:“少年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想要再与心爱的姑娘重逢,需要找她等她一百年几百年一千年,如果没有找到,我相信少年就可以一直喜欢下去。但是世事就是这么奇怪,好像美梦成真,终于找到了心仪的姑娘,照理说,这是一件多难得的幸运事啊,本该万分庆幸才对,却开始患得患失了,可要说伤感,好像又不至于撕心裂肺,觉得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