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老人沉默片刻,问道:“何解?”
刘羡阳笑道:“我虽然在南婆娑洲远游求学,但还是大骊出身。”
老人点点头。
他已经山居多年,来京城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从不掺和朝政,到了京城,只与二三好友叙叙旧而已。只是这些老友,渐渐的,一个个都走了,比如吏部的关老爷子,还有如今兵部沈沉的先生。
百年前,还是卢氏藩属之一的大骊宋氏,内忧外患,从皇帝到官员,没有任何开疆拓土的志向,也不敢有。偏偏在此时,朝廷出现了一个治学为官两不误的读书人,自称所学是小道,却有大用处。
他硬生生将一门生僻学问发扬成了大骊王朝的显学,被誉为是旧边疆学说的集大成者,新边疆学的开山。
大骊官场百年以来,有过两次边疆学问的热情高涨,以至于官员不谈边疆便是不识时务。若谈边疆事务,自然而然便绕不过这位最具慧眼的愚庐先生,
老人笑道:“刘先生,恕我孤陋寡闻,敢问如今在何处高就?”
刘羡阳说道:“老夫子一心闭门研学,确实有些孤陋寡闻了。”
老人大笑不已,抱拳道:“惭愧。”
许谧忍俊不禁,终于如愿以偿,她朝这家伙竖起大拇指,姓刘的,是条英雄好汉!
刘羡阳说道:“我有个朋友,读先生的书要更用心,比我更有体悟。”
老人好奇道:“愿闻其详。”
刘羡阳说道:“他说在一百年前,随时都有亡国忧患的大骊,就能在雾蒙蒙的世道里,冲出一个独树一帜的读书人,致力于发明边疆学说,学力和眼光自然都是极好。但是他最佩服的,犹不在此,他说他很难想象,一个人到底需要对正值最为疲弱不堪的国家,怀揣着多大的热忱,才能够写下那些愿意、敢于对国家给予最大希望的文字。”
老人默然。
许谧愕然。
顾璨转头看着刘羡阳。
老人思绪飘摇,记得很久以前,有人邀请他手谈一局,对方告诉他,有两条路可走,仅供参考,如何选,还是看他自己的志趣。
要么在朝堂,从未来的清流领袖转为当那君王心腹的孤臣,追赠美谥唾手可得,但是再往后推移,身后名就未必好了。要么在书斋苦心孤诣治学,发扬一门绕不过去的显学,遗泽后世,给宝瓶洲打点底子。
当时尚未而立之年的年轻官员一边落子在棋盘,一边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只是那会儿他也很奇怪,为何是宝瓶洲,而不是大骊王朝?
不过老人直到这一刻,亦有百思不得其解之处,绣虎崔瀺,为何会对眼前这位分明属于亚圣一脉的读书人,说出这番话?好像不符合绣虎的性格?印象中,崔国师确实会时常找人谈心,但是谁敢说崔瀺是在与谁交心?
至于眼前这位姓刘的读书人,自称与崔瀺是朋友……以对方敢当面说自己不认得他、确实孤陋寡闻,老人便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反而认为真正的读书人,就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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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门口,容鱼看着那个名叫董水井的国师同乡,她有些疑惑,自己都说清楚了,由自己领着他进去,没有任何逾越,董水井为何还是要执意等林守一出门?这位年纪轻轻的财神爷,总不会是想着在门口闲聊几句就打道回府吧?难道谍报有误,其实董水井与国师关系一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心结?
林守一卷着本书,走出大门,啧啧道:“不愧是董半城,架子真大,要不要放个爆竹迎接你?”
董水井笑道:“不如林玉璞架子大,都能在国师府备考,不拿个状元,说不过去。”
林守一与容鱼说道:“容姑娘不用管我们,这种废……客人交给我打理就可以了。”
容鱼笑着告辞离去。
董水井问道:“这边的台阶可以坐吧?”
林守一气笑道:“毛病!”
董水井说道:“‘钱’进‘权’门,何止矮一头。我是找你,又不是找陈平安,真要找他谈事情,就不来这边了。”
林守一陪着董水井坐在门口台阶上,说道:“有屁快放。”
董水井说道:“我近期要去趟别洲谈点买卖。以后你当了官,如果是京官,我也不找你。如果是地方官,提前通个气,要去什么州什么府县,我可以帮点小忙。”
林守一皱眉道:“好家伙,公然行贿到国师府门口了?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史书上和地方上的疆臣,谁没有几个用来敛财的钱袋子?只是他还不至于把董水井看成是那种“财靠官发财、官靠钱升官”的腌臜货色。
董水井说道:“钱太多了,没地方花。这些年总想要做点不求名的好事,我信得过你,能当个好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