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指自己,“你不是纠结找不到一块磨剑石吗?”
柳质清环顾四周,“就不怕玉莹崖毁于一旦?如今崖泉都是你的了。”
陈平安说道:“拣选一处,画地为牢,你出剑我出拳,如何?”
柳质清笑道:“我怕你死了。”
“求之不得。”
陈平安别好折扇,重复道:“求之不得。”
一句话两个意思。
辞春宴上,金乌宫剑仙柳质清未曾现身。
而住在那座惊蛰府邸的年轻剑仙,一样没有露面。
这让如今小道消息满天飞的春露圃,人人遗憾。
柳质清不去说他,是北俱芦洲东南沿海最拔尖的修士之一,虽然才金丹境界,毕竟年轻,且是一位剑修。
金乌宫剑修这块金字招牌,在当年那位元婴剑修的宫主兵解逝世之后,几乎就是靠着柳质清一人一剑支撑起来的。
可是柳质清谁都不陌生,春露圃本土和外乡修士,更多兴趣还是在那个故事多多的年轻外乡剑仙身上。
一是一剑劈开了金乌宫的护山雷云,传闻这是柳质清亲口所说,做不得假,还邀请此人去往玉莹崖饮茶。
二是根据那艘渡船的流言蜚语,此人凭借先天剑胚,将体魄淬炼得极其强横,不输金身境武夫,一拳就将那铁艟府宗师供奉打落渡船,据说坠船之后只剩下半条命了,而铁艟府小公子魏白对此并不否认,没有任何藏掖,照夜草堂唐青青更是坦言这位年轻剑仙,与春露圃极有渊源,与他父亲还有渡船宋兰樵皆是旧识。
三是那位下榻于竹海惊蛰府的姓陈剑仙,每天都会在竹海和玉莹崖往返一趟,至于与柳质清关系如何,外界唯有猜测。
在此期间,春露圃祖师堂又有一场秘密会议,商讨之后,关于一些虚而大的传闻,不加拘束,任其流传,但是开始有意无意帮忙遮掩那位年轻陈姓剑仙在春露圃的行踪、真实相貌和先前那场渡船风波的具体过程,开始故布疑阵,在嘉木山脉各地,谣言四起,今天说是在谷雨府邸入住了,明天说是搬去了立春府,后天说是去了照夜草堂饮茶,使得许多慕名前往的修士都没能目睹那位剑仙的风姿。
辞春宴结束之后,更多渡船离开符水渡,修士纷纷打道回府,春露圃金丹修士宋兰樵也在之后,重新登上已经往返一趟骸骨滩的渡船。
但是在嘉木山脉的老槐街上,有个小店铺,更换了掌柜,悄无声息开张了。
掌柜是个年轻的青衫年轻人,腰挂朱红酒壶,手持折扇,坐在一张门口小竹椅上,也不怎么吆喝生意,就是晒太阳,愿者上钩。
商贸繁华的老槐街寸土寸金,来往修士熙熙攘攘,巴掌大小的一座铺子,每年交给春露圃的租金都是一大笔神仙钱。
这间悬挂“蚍蜉”匾额的小铺子,里边放满了杂七杂八的山上山下物件,不过一件件在多宝格上摆放得井然有序,在店铺柜台上搁有一张宣纸裁剪成条的便签,上书“恕不还价”四个大字,纸条头脚以两方印章作为镇纸压着。除此之外,每一架多宝格还张贴有一页纸,纸上写满了所卖货物的名称、价格。
铺子有内外之分,只是后边铺子房门紧闭,又有纸张张贴,“镇店之宝,有缘者得”,字大如拳,若是有人愿意细看,就会发现“有缘者得”的旁边,又有四个蝇头小楷好似旁注,“价高者得”。
毕竟是可以开在老槐街的铺子,价实不好说,货真还是有保证的。何况一座新开的铺子,按照常理来说,一定会拿出些好东西来赚取眼光,老槐街几座山门实力雄厚的老字号店铺,都有一两件法宝作为压店之宝,供人参观,不用买,毕竟动辄十几颗谷雨钱,有几人掏得出来,其实就是帮店铺攒个人气。
而这座“蚍蜉”铺子就比较寒酸了,除了那些标明来自骸骨滩的一副副莹白玉骨,还算有些稀罕,以及那些壁画城的整套硬黄本神女图,也属不俗,可是总觉得缺了点让人一眼记住的真正仙家重宝,更多的,还算些零碎讨巧的古玩,灵器都未必能算,而且……脂粉气也太重了点,有足足两架多宝格,都摆满了仿佛豪阀女子的闺阁物件。
所以一旬过后,店铺客人几乎都变成了闻讯赶来的女子,既有各个山头的年轻女修,也有大观王朝在内许多权贵门户里的女子,成群结队,莺莺燕燕,联袂而至,到了店铺里边翻翻捡捡,遇见了有眼缘的物件,只需要往铺子门口喊一声,若是询问那年轻掌柜的能不能便宜一些,竹椅上那家伙便会摆摆手,不管女子们如何语气娇柔,软磨硬缠,皆是无用,那年轻掌柜只是雷打不动,绝不打折。
许多不缺金银万两却最烦“不能还价一两颗铜钱”的女子,便尤为失望恼火,就此赌气离去。
但是那个年轻掌柜至多就是笑言一句欢迎客人再来,从不挽留,更改主意。
久而久之,这座小铺子就有了喜好宰人的坏名声。
不曾想一天黄昏